开局不到四分钟，双方战成9:9平！
场上，U17这边按照古风的安排，进攻端尽量依靠双前锋打快，防守端不断寻找抢断的机会，但实际上收效甚微。
两次进攻的节奏都被对手破坏掉之后，U17也陷入了困境。
又轮到U17进攻了，王雷察觉已经失去了快攻机会后，不得不再一次被迫选择阵地进攻。
看着场上的局面，古风转头看向王昱。
没想到王昱就好像有感应一样，在他投去目光后没几秒，王昱就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好像在说：怎么了么？
古风冲王昱找找手，看到后者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确认了一遍，见自己点头，才挪了过来。
“教练，找我？”
“感觉怎么样？”
古风问得简单，但王昱明白他在问什么。
王昱转头看向球场：“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很复杂。”
“那就理清了，一条一条的说。”
听到古风的话，王昱略一沉吟，说：“这次的对手很强。”
“嗯，继续。”
“那个叫白子冯的总能出现在最让我们难受的地方，扰乱我们的进攻战术，看似无意，实际上是精准阅读比赛的表现。”
“那个叫吴清源的控卫……”王昱迟疑了一下，“他没来之前，我觉得安民浩很强，可看了他在攻防两端的表现之后，我怀疑第一场友谊赛中的失败，可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见古风诧异地看向自己，王昱方觉不妥，急忙解释：“我可不是目中无人啊！我是认真地回想了很多遍猜得出的这个结论！”
看着王昱一脸猴急，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古风直觉好笑：“哼~激动啥，我啥都没说。你继续。”
“看现在场上的阵容，我能感觉到他们都是围绕着吴清源在打的，五个人的配合也很默契，哪怕是在过去四分钟里存在感不高的杨帆，也总能出现在吴清源希望他出现的位置上。而之前的比赛中，安民浩虽然也能调动团队，但总觉得他们的配合有些脱节，这也是第二场比赛我们能赢的原因。”
“其实，第二场比赛时我们也没进步多少，不是吗？”
这句反问古风并没有回答，王昱也没多纠结，古风的沉默其实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所以我刚刚又回想了一下第一场比赛，是我们的情敌和自满，导致我们出现了心理失衡。这才是第一场比赛会输的根本原因。”
“别说那些没用的，说这场。”
“是。”
“王雷和林耀阳变强了，申海让我很惊讶，他居然能跟已经是职业队首发的曾世博平分秋色，我没想到。”
“怎么？堂堂高中球王连战胜一名职业队首发的信心都没有吗？”
“我当然有信心！”
说完方觉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没办法收回了。
厚脸皮的王昱就这么被古风挤兑地红了脸。
“哈~不用不好意思，你有这样的实力。”
说完，古风又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王昱说话，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小朋友”。
王昱一脸认真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这下倒是让古风有些尴尬。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些过分了，古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咳。”
王昱听到古风咳嗽，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净是嫌弃。
见状，古风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找到了台阶，厚着脸皮说：“继续。”
王昱心想：要不是因为凌晨五点积攒地丁点儿信任和好感，小爷肯定不搭理你！
于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开口。
“王雷他们五个已经发挥的很好了，但总感觉比赛打得压抑。我们现在与对手打平，可我如果不看比分，我甚至有种我们输了很多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王昱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
他过往的比赛中，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我想问……”王昱突然停了下来。
场上，申海投丢了一球，白子冯捡到篮板后，吴清源与刘猛发动了一次快攻，打进两分11:9领先。
王昱将视线从球场上收回，转头看向古风。
“古指导，您刚刚换人给王雷布置了什么样的战术？我看不明白……”
很好！
古风心中大声叫号，表面却波澜不惊。
他等的就是王昱这一句提问。
王昱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快攻，跑起来打，紧逼抢断。”
古风简单地叙述战术，却把旁边的王昱听沉默了。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哦……我懂了……”
“真懂了？”古风听着王昱有些迟疑的声音，不太确定王昱是否真的看懂了。
他也不完全确定，王昱口中的“懂了”是指懂了为什么平局仍然压抑，还是为什么明明是快攻的指示却被场上五人活生生打成了阵地战。
所以，他只能在和王昱确认一遍。
见王昱若有所思的点头，古风倒是来了兴致：“那你说说看，如何破局？”
“我说不好……”
王昱露出一丝窘迫，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猜想和盘算，他现在很想上场试一试！
“那好办，说不出来，就做给我看。”
听到古风的话，王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毕竟他脑子里现在全是关于“破局”的想法。
但当他看到古风长身而起，朝着毛顺青做出“换人”的手势时，他又惊又喜！
场上夏半桃率先判断出了刘猛的传球意图，将篮球扑出了场外。
一声哨响，毛顺青做出出界判罚手势后，紧接着做了“U17请求换人”的手势。
古风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朝王雷招了招手。
王雷跑到场边，与即将上场的王昱击掌后，不忘低声提醒：“吴清源的速度可能比看起来要快很多，多注意。”
“好。”
比赛时，兄弟俩通常废话不多。
王昱上场，继续王雷未完成的防守任务。U19的进攻时间仅剩最后9秒钟。
场上比分14:9，U19在这段时间里，连续两次防守成功，连打五分，取得领先优势，现在仍然是U19的进攻机会。
“感觉怎么样？”
同样的问题，古风再一次问出口，这次被问的人换成了刚刚下场的王雷。
“感觉不好！”王雷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觉，“我们做得很好，但是总感觉被对方压着打！感觉很累！”
“好，这个时候要分清一件事，是心累还是身体累。”
王雷顺着古风的指引仔细分辨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感受，说：“心累。我的体力虽然不算好，但现在并没有失控的感觉。”
“嗯，先看球，一会儿说。”
“好。”
实际上，王雷自从下场之后，视线一直没离开场上，他比任何人都好奇王昱会怎样做。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间里，杨帆接到曾世博的高位传球，投中三分。
比分再次扩大，17:9。
夏半桃站到底线发球，王昱准备接球。
“教练，我能问个问题么？”王雷突然转头看向古风。
“你问。”
“如果……”王雷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措辞，“我是说如果…在国际比赛中您让我执行快攻战术，而我在场上认为一味地快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
王雷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就传来了队友们的倒吸气声，他赶紧回头，正看到王昱从三分线外闯进三秒区，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高高跃起，在空中与从篮板上弹出来的篮球恰好相遇。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王昱一记单手劈扣，不仅砸晃了篮架，也砸晃了场上其他就个人的心！
终于反应过来的夏半桃和林耀阳狂奔向王昱，篮下的申海和薛城率先将王昱夹成了汉堡里的热狗！
五个人的热烈将另外五个人的沉默趁得更显落寞。
负责发球的白子冯并没有动作，吴清源也站在原地看着刚刚作出惊人之举的王昱，没有打算“趁乱反杀”。
这会儿功夫里，王雷也从蒋彧那里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听明白了。
王昱带球过中场，在吴清源尚未防守到位时，将篮球狠狠地砸向了篮板，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个人冲进了内线，完成了下马威般的暴扣。
“哈……”王雷失笑出声，“这小子……”
王雷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有点儿兴奋，可他也有点儿无奈。
扣篮，他也可以。
可他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扭转场上气氛……
或许，这就是我和阿昱的差距吧……
再次直面了自己的“小老弟”对自己实力上的暴力碾压，王雷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心绪。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感觉，比在场上时更懵了。
“你怎样？”
耳边突然响起古风的声音，吓了王雷一跳。
古风明显地看到了王雷的一阵战栗，但他并不想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王雷不需要。
于是他静静等着少年的回应。
“我？我什么怎么样？”王雷一时没反应过来古风在说什么。
“你刚刚说，如果我布置的战术是都快，而你在场上发现一味打快并不是最好选择……”
“哦，哦哦！”
“对！对……”
古风的话唤醒了王雷的思绪。
王雷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说：“我是说，我能不能在场上做出临时调整？我的意思是，先不按照您安排的快攻战术执行，而是再等等时机。”
古风听完王雷的问题，沉默了。
王雷的心也随着提了起来，就在刚刚，王昱已经用行动证明了，是有方法打“快”的，而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蠢问题……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王雷的心跳也从最一开始的“砰砰砰”变成了“砰、砰、砰”。
场上的王昱已经成功地组织了一场全场紧逼，关键时刻申海从内线冲出来，断掉了杨帆传向白子冯的篮球。
一波抢断反打，U17有追回两分。
17:13。
等不到古风回答的王雷，感觉自己如坐针毡，汗水好像比在场上时流的更多了。
就当他以为古风再也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古风的话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能问我这个问题，我很开心，王雷。”
看着王雷突然抬起的脑袋，和他震惊的小眼睛，古风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两下他的头发。
“傻小子。”
王雷竟然从古风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宠溺？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感觉，但他能感觉到古风释放的关怀。
“当初在建安，带给我震惊的可不止有王昱，而是你们俩。”
这句的冲击绝不比刚刚那两句的冲击小！
“您是说……”
“对，就像你想的那样。我需要两个有创造力的后卫，我需要两个能投能传的后卫，我需要两个配合默契，彼此了解的控球后卫。”
“在见到你和王昱之前，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找到，我甚至已经做好了第二套备用方案。”
说到这儿，古风看向球场的眼神逐渐虚化，王雷感觉他此时看着的并不是这片球场。
“可老天爷就是让我误打误撞地去了建安，看到了你们俩……”
古风这次的停顿有些长，王雷也没有打断他。
看着场上撒了欢儿的王昱用他的方式向自己证明了他是真得“懂了”，古风才收起思绪。
“你的篮球是立中教的吧？”
“对，阿昱的爸爸是我的师父。”
“哈~师父……”古风咂咂嘴嘴，品了一下这两个字，“差一点儿那家伙也得喊我一声老师的……”
回忆汹涌，但古风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并不是该做这件事的时候。
“王雷，既然立中是你师父，我问你，他有没有告诉你，控球后卫在场上是个什么角色？”
“有，师父说，控球后卫就是场上的教练，是军师，是球队大脑。”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我让你上场的时候，就代表我相信你能在场上带好这支队伍，所以——”
古风转头看向少年的眼睛：“所以，你刚刚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你只要记得我认为打快是最容易掌握场上优势的方式就好，至于你怎么去实现，我不限制。”
“但是，你要注意，关键时刻的战术安排，务必执行彻底——我的意思是，拼命也要打成！”
王雷看向古风的眼睛神采奕奕，几经波动。
虽无回应，但教练与球员之间的默契就在这三言两语间打好了地基。
“当然，到那种时刻，我会提醒你，提醒你们的。我会说——”
“拼了！”
古风对王雷的反应很满意。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个家伙会在下场的第一时间问自己一个那样的问题。
但正是这个问题，让他对这支备受争议的队伍更有信心了。
这个问题，代表着王雷一直在思考，代表着王雷并不是一个没有自己想法的球员。
他曾经对王雷的担心，就因为这一个问题，几乎全部化解了。
在王昱这样的天才身边，其他人很容易被淹没，也很容易被打击。
但值得庆幸的是，王雷并没有。
“好了，收拾一下你的玻璃心！咱说说刚刚的比赛！”
古风并不是没注意到王雷刚刚看向王昱的表现时万千情绪中的失落。
“换成王昱先上场，他也会和你一样——当局者迷。实际上，你感到的压抑感来源于节奏被对手掌控了，并不是你们打得不好，你应该……”
古风事无巨细地将刚刚比赛中的一些细节和关键点，点给王雷，并引导他做出新的思考。
就这样，两节比赛过去了，这期间，古风调整了几次场上阵容，更是在第二节比赛开始时换了一整套全新阵容。
当然，王昱一直是场上的控球后卫。
当然，他也并不完全是一个只会传球的控球后卫。
在此期间，王雷一直坐在古风身边。
与对王昱的提问式教学完全不同，古风将场上的每一个阵型，以及吴清源和王昱的每一个反应，其他人的每一次跑动配合、防守干扰都分析给王雷听。
在因材施教这件事上，古风一直做得很好。
第二节比赛结束，40:44，U17落后四分。
看着少年们仍然炙热的眼神，古风微微一笑。
“休息一下，下半场，我们把节奏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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