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她背后的原因，却又突然叹了口气，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心想入宫的呢？
“既然江姑娘无事，那便不打扰江姑娘休息了。”皇后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向桌上剩下的两块桂花糕，眉头轻挑。
果真是个妙人……
江忘川微微福身，目送皇后一行人离开。
皇后走了一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后的一众嫔妃道：“今夜夜已深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各嫔妃行礼，目送皇后离开。
云妃落在队伍最后，等所有人离开后，她又返回了江忘川的院子。
江忘川猜到她会再回来，早已让人换了壶新茶等着了。
“你们在外守着，我与江姑娘有事要说。”云妃给自己随身带的两个宫女说完，自己一人抬脚进入屋内。
“给云妃娘娘请安！”
江忘川刚想起身行礼，被云妃抬手制止，“若是可以，江姑娘可唤我一声云舒。”
江忘川表情一滞，瞬即又恢复自然，“如此不合礼数，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那便……”
她说着，给空杯斟了茶，抬手示意云妃，“云舒，快请坐。”
云妃轻轻笑了笑，在江忘川对面坐下，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似乎是那茶极合她口味，眼底倒是多了些愉悦，“许久了，许久未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我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江姑娘见谅。”
江忘川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镯子处，那只是一个木制镯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云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又笑了笑，“我对陛下说，这镯子是我娘亲生前去寺庙给我开过光的，他一向宠爱我，不曾让我取下。”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溢出幸福。
江忘川只是喝茶，并不问她为何要向自己解释。
“你不问我来做什么？”
江忘川放下茶杯，一脸认真的看向她，“那我现在问，云舒来找我做什么？”
云妃面上一顿，然后苦笑一声，果然啊，这人都是会变的，她刚入宫之初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如今却是连听到都要反应一瞬。
她没回答江忘川的问题，自顾道：“我六岁那年，邳州突逢瘟疫，家中父母姐弟都死了，唯有我一人活了下来逃出了邳州城。
后来几经辗转，我去到了柳州城，在那里做了几年小乞儿，之后被一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便被招进府做了丫鬟。
后来我攒了些钱，便离开小姐自己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做的也还可以。”
她说着，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茶杯里漂浮的一片茶叶，“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幸运的，那么大的一场瘟疫都没能要了我的命，那么小的年纪却也安稳活到了现在。
可柳州城太繁华了，那里的一切都太好了，以至于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之后的故事并不难猜，陛下一眼误终生，误的却是云妃的一生。
她被招进皇宫，赐封号为云，起先只是个贵人，后来便慢慢成了云妃。
云妃丝毫不顾及茶杯里的茶叶，将其一口饮下，“他们都说我是幸运的，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乞儿竟能坐上这个位置。
陛下也说我是幸运的，他给我赐封号为云，便是沾了云舒的云字，他说这宫中除了我，再无他人有此荣誉。
也确实如此，在这宫中，便是皇后也只能是皇后，无人会唤她一句董玉阑，便是唤了，也只会被安上一条不敬的罪名。”
她叹口气，看向紧闭的窗户，“我父母都是农户人家，没什么文化，只是某日去劳作之时看到天边的白云，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们希望我该是自由的云，该是安稳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窗户闭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江忘川好像在云妃的眼里看到了这皇宫的宫墙，看到这皇宫中无数女子的一生。
“是白云又能怎样，这宫墙这么高，便真是朵云也是逃不出去的。”
她叹口气，仿佛多年来的郁结被解开，如释重负的对着江忘川笑了笑，“在这地方待的久了，便想着找点乐子做，恰好江姑娘来了。”
“用我来给你找乐子？”江忘川给她杯里重新斟满茶，挑眉看她。
云妃轻轻笑了笑，“是也不是。”
“不过陛下已经着手在查子嗣之事了，查到我头上不过是早晚的事，既注定了必死的结局，便想着再最后放肆一次，也算是最后再做一件好事，方便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江忘川其实不需要她帮也能脱身，不过既然可以不用自己出手，那便再好不过。
“哦？你这意思，便是承认了子嗣之事是你做的？”
她明知故问，惹得云妃瞪她一眼，“我就不信你真不知道！”
江忘川悻悻摸了摸鼻子，她这不是想着稍微含蓄一些吗？
她摊开手，坐姿也更随意了些，“既如此，我便也不装了。”
她看着云妃，眼底有着探究的神色，“你与西孛国勾结，导致皇家苦无子嗣，你就没想过，大熙的土地会因为你这一举动分崩离析，大熙的百姓也会因为你这举动身处地狱吗？”
云妃喝下一口茶，目光淡淡，语气也更加淡然，“这与我何关？这不是陛下和文武百官该考虑的事情吗？”
江忘川挑眉，对此并无意外，“那你为何要帮我？”
云妃放下茶杯，看着江忘川笑得一脸温和，“我说了啊，在这地方待久了，已经许久未见到活人了，便想着能得到江姑娘的一句谢谢也是好的。”
“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这次轮到云妃疑惑了，她皱皱眉，“就……这样吗？不再加些别的了？”
江忘川看着她的模样，了然笑道：“觉得不够真诚？”
云妃点点头，“这也太不走心了吧，我给宫女赏个银瓜子，那宫女说得都比你要真诚许多。”
顿了顿，她突然笑了，“也是啊，如果你与他们是一样的，我也不会想着来找你了。”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江忘川缓缓道：“你与李先生郎情妾意，不该被这堵宫墙隔开的，我助你出宫。”
“你尚且未告诉我你的法子？”江忘川看向她道。
云妃抬手朝江忘川招了招，江忘川虽不解，但还是朝她凑近，“刚刚这么多秘密都说了，你现在想起来隔墙有耳了？”
云妃白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瞧见没，我就凭这张一眼万年的脸助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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