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张大人是大皇子的岳父,也是岳麓书院出来的。宋明韵虽然因为儿子的事受了牵连,但底蕴还在。
大皇子一派势力太盛,陛下这是要扶持江南士林,来跟北方士林抗衡。”
“而且……”杨朝峻眯了眯眼,
“过了正月,陛下应该还会下旨赐婚。三皇子的势力,也要动一动了。”
裴清晏微微颔首,心中对朝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顾廷和上位,对他们这些白鹭书院的学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护身符。
谢同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书院的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太子少师顾廷和”这几个字。
他费尽心机,抛弃了同窗情谊,背负了骂名,甚至不惜让家族动用重金,才换来了岳麓书院的一个席位。
到头来,竟然不如裴清晏什么都不做,只凭着运气好?
顾廷和既然成了太子少师,那这次春闱,他肯定是主考官之一!
即便不是主考之一,考官里也有发言权,甚至决定权。
白鹭书院出身的考官,不提携自家的得意门生裴清晏,难道还会提携他谢同书吗?
早知如此,他还来京城折腾个什么劲儿!
还不如当初就留在平江府,进白鹭书院,现在也能沾上一份光啊!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相比于谢同书的如丧考妣,双桂胡同的裴宅里,气氛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下,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这几日,裴清晏带着朱逢春、许长平跟着杨朝峻忙着拜门、走动关系,整日里早出晚归。
家里便只剩下了陆时、大妹和小妹。
陆时本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可这大正月的,很多铺子还没开张,逛街都没什么乐趣。
前几日他带着大妹小妹把京城周边的庙会逛了个遍,香也烧了,签也求了,连糖葫芦都吃腻了。
“二哥,今儿我和小妹去桂花胡同那边看看,把那边的被褥晒晒。”大妹一边给小妹系披风,一边说道,
“行,你们去吧,晚上过来吃饭。”陆时正窝在炕上看话本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等大妹带着小妹出了门,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陆时一个人。
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炕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陆时看了一会儿书,正准备眯一会儿,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敲门声不似熟人那般爽利,透着股探头探脑的小心翼翼。
陆时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婆子,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酱色棉袄,头发梳得光溜,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正往院子里瞅。
见是个不认识的,陆时只以为可能是隔壁邻居家什么粗使仆妇走错了门,便客气地问道:
“大娘,您找谁?”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陆时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堆起一脸褶子的笑:
“这可是陆夫郎家?”
“我就是。找我可是有事?”
那婆子立刻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几分
“哎哟,可算是找着了。陆夫郎,我是替人来传话的。米市口那边的顾夫郎,说是您的旧相识,如今正在城中的醉仙楼二楼雅座包间等着您呢,说是故人相见,想给您个惊喜。”
“顾夫郎?顾青?”陆时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疑云。
薛正也跟着裴清晏他们去拜门了,顾青又是个实诚过日子的人。
肉饼铺子虽然年节关了张,顾青也不会瞎转悠,况且平日里节俭得很,哪有那个闲钱和功夫去醉仙楼那种销金窟?
还包了二楼雅座?
“大娘,您是不是弄错了?”陆时警惕地看着她,
“顾青平日里最是节俭,怎么会去醉仙楼?”
那婆子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也不慌,只是拍着大腿道:
“哎哟,具体的我可说不清,我就是帮人传个话,我哪里能知道。你这样说好似我骗你一样。那顾夫郎说是有故人想见你。”
陆时见婆子这样,反倒心里的疑云消散了一些。
故人?
会是什么故人,他在京城还有什么故人。
忽地,陆时想到了广聚轩的王掌柜。
如果是王掌柜,那倒是说得通了。
那小老头最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惊喜,而且也确实有财力去醉仙楼请客。
难道是王掌柜遇上了顾青,两人一合计,想给自己个惊喜?
陆时心里的疑虑消散了几分,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那婆子一副帮人带话、其他的根本不清楚的模样,陆时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婆子传完话,也不多纠缠,转身就走了,消失在胡同口。
陆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正打算年后做点小生意,若是能联系上王掌柜,倒也是条路子。
回屋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拿了些碎银子,便锁了门,往醉仙楼的方向去了。
虽是午后,但寒风依然卷着几片枯叶在胡同里打转。
裴清晏几人从岳麓书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虽然在山脚下受了些气,但后来顾廷和升任太子少师的消息,让几人的心情都变得格外飞扬。
“今晚必须得喝两杯!”朱逢春嚷嚷着,“这可是大喜事!”
几人推开院门,却发现屋里黑漆漆的,冷锅冷灶。
“咦?嫂夫郎没在家?”朱逢春纳闷道,“大妹和小妹也不在?”
裴清晏心里微微一动,以为陆时是带着妹妹们出去了。
没过多久,大妹带着小妹从桂花胡同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从巷口买的热乎烧饼。
“二哥呢?怎么没点灯?”大妹一进屋,见裴清晏他们在,却不见陆时,也是一脸惊讶。
裴清晏猛地站了起来:“你二哥没跟你们在一起?”
大妹摇摇头:“没有啊。下午我就带小妹去那边院子晒被子了,二哥说他在家看书歇着。”
裴清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陆时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若是出门,绝不会不留只言片语,更不会等到天黑还不回来。
“找!快去找!”杨朝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几人分头去附近的邻居家、常去的铺子询问,可一圈下来,谁也没见过陆时。
夜色越来越深,京城的街道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在黑暗中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口。
裴清晏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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