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顺着裴清晏的话去回忆。进屋前,他心情还算轻快。进屋后……
“进屋后!”陆时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对!就是进屋后!”
“有一处地方不对劲!”陆时急切地抓住裴清晏的手,
“我一推开那个包间的门,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
“香味?”裴清晏目光一凝。
“对!本来我没在意。醉仙楼那种高档的酒楼,又是接待达官贵人的雅间,点个熏香太正常了。但是……”
陆时眉头紧锁,努力描述那种感觉,
“那香味不像是咱们平日里闻到的檀香或者花香。它很甜,甜得有些腻人,却又很好闻,让人闻了心旷神怡,甚至想深吸几口。”
“我闻了那个香之后,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不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感觉慢了半拍,脑子也是钝钝的,反应迟钝。”
越说陆时越觉得心惊:
“难怪我当时明明看到孙二不对劲,却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反而还去扶他。我的警惕性从来没这么差过!就像是……像是在做梦一样!而孙二夫郎当时那个样子,脸红、出汗、幻觉……会不会也是吸多了这个香?”
“迷香!”裴清晏几乎是瞬间就断定了。
这世上确实有些下三滥的迷香,能让人致幻,或者让人神智不清、手脚无力。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裴清晏眼中寒光闪烁。
陆时点头,“那……那怎么办?如果那香已经燃尽了,我们还有证据吗?”
“只要存在过,就一定有痕迹。”裴清晏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衙役,要求去现场勘查。那香炉里若是还有香灰,便是铁证。”
“还有,我要找个郎中来,给你把脉。这种迷香若是吸入的多,体内或许还会有残留。只要能证明你也中了迷香,那这就是有人蓄意投毒陷害,而非你故意杀人!”
陆时点头,情绪发泄后,也跟着冷静下来。
外面的狱卒不耐烦地用刀鞘敲打着铁栏杆:
“哎哎哎!时间到了!快点出来!别让我们难做!再不走就要换班了!”
裴清晏知道不能再拖了。
赶紧把带来的棉被铺在稻草上,又给陆时套上厚实的棉服,仔细地给他系好腰带。
“时哥儿,今晚可能会很难熬。但你要记住,我就在外面,我不会走。你一定要保重身子,等着我接你回家。”
陆时重重点头,“你也小心。”
裴清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牢房。
走出大牢的那一刻,身后的铁门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里面的生死与绝望。
裴清晏站在寒风中,看着漆黑的夜空,眼中的温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锋般锐利的寒芒。
他没有回双桂胡同。
京兆府大牢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仿佛隔绝了生死阴阳。
裴清晏站在大牢外,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街道,那股冷意顺着毛孔钻进骨髓,冻得人浑身发颤,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现在的局势,对时哥儿太不利了。
夫郎被关在里面,前程未知;案发现场被封锁,证据也可能会被那个幕后之人一点点销毁。
自己不过是个还没官身的读书人。
想要撬动京兆尹的大门,想要在明天一早就能带着郎中进大牢验伤、带着捕快去勘察现场取证,简直难如登天。
京兆尹的那些官老爷们,他虽未深交,却也听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案子涉及人命,又看似“证据确凿”,若是没有人施压,只怕会被定性为“争执误杀”,草草结案。
他等不起,他的夫郎更等不起。
裴清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决绝的寒光。
没有往双桂胡同的方向走,而是转身,坚定地往内城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设计这样一个死局来陷害时哥儿,除了宋如饴,裴清晏很难想到第二个人。
如果是宋如饴,那就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想要碾死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哥儿,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们只需要给京兆衙门稍微施一点压力,或者暗示几句,让一个犯人“畏罪自杀”或者“暴病而亡”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阻拦可能会发生的这一切。
但有一个人可以——三皇子。
裴清晏刚走了两步,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破开夜色,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
“师兄?”裴清晏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来人正是杨朝峻。
他身上还披着那件没来得及换下的外袍,显然是一路寻过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要去找殿下。”
杨朝峻看着裴清晏这副失魂落魄却又强撑着一口气的模样,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清晏,你冷静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内城早就落锁了,你进不去的。”
“我必须去……”裴清晏挣扎了,“哪怕是守在城门口,我也要第一时间见到三皇子。”
“胡闹!”杨朝峻厉声道,“你现在在街上乱走,若是被巡城的差役抓起来,当成宵小关进大牢,到时候谁来救陆时?谁在外面替他奔走?”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裴清晏。
“跟我回去。”杨朝峻放缓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一亮,城门一开,我陪你一起去找殿下。殿下是个重情义的人,陆时救过他,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清晏虽然没有立刻上马车,但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任由杨朝峻将他拽上了马车。
回到双桂胡同的时候,宅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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