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需要问的，在老夫所知范围内尽可能给你解答。”
林孤九说完，双眼微阖，默默地等待着。
江离看着眼前这位站在沧澜之巅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有问题要问吗？有的，很多很多……
林孤九看出来了，他愿意用自己的所知解答江离的疑惑，但同时江离也需要曝露自己的秘密。
江离苦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这位老爷子已经看出了七八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之前的动作，有点太夸张了。任一个人，都没办法拿出完整的远古剑修传承，除非，他不是人！
“林老前辈，其实，我在二十年前被沧澜界的界灵选中，这位存在，选择将濒临破碎的意志世界融入我身，为我开劈了一个体内世界……”
江离徐徐讲述，除了隐瞒自己是穿越者这个事情之外，基本能抖的都抖干净了。
林孤九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偶尔睁开的双眼中，时而泛起奇异之光。
“也就是说，如今的你，与沧澜界绑定了，沧澜界强，则你强，反之亦然！”
“不错！”
江离点点头，自己突破的情况被林孤九看出了端倪，本来就没必要隐瞒了。
“这个强如何定义？”
江离迟疑了一下回道：
“资源，人才，气运，修士数量，宗门等等，太复杂了。总结来说，应该是沧澜修真界的总体实力吧？”
林孤九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不然不能解释为何沧澜界得到了科技武器的一瞬间，江离的修为暴涨。
“林老前辈，像我这种情况，您见过吗？”
“你觉得老夫可能见过吗？”
林孤九白了江离一眼，让江离有点尴尬。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被这冷冰冰的老爷子怼了一下。
“虽然没亲身见过，不过你这种情况，我倒是看过记载……”
林孤九下一句话，让江离浑身剧震了起来。
林孤九看着江离震惊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些得意。
“老爷子，您说的是真的？真有我这种情况？”
“废话，我林孤九从不虚言，与一界意志融合的情况虽然少，但并不是绝例！”
“这，那这种情况，到底是好是坏啊？”
江离迫不急待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从融合了沧澜界到如今，他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当时啥都不懂，被界灵一顿忽悠就选择了融界入体，但一路走来，他也有种担忧。
他担心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修士吗？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不是人了，而是如同界灵这般，乃是沧澜界具象出来的一个代表。
林孤九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起码如今的你是沧澜界公认的第一天才，短短二十五岁之龄，修为就到了返虚巅峰，别说是今古，就是上古时代也难见你这般的天才。”
江离叹了口气: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自己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人……”
“是不是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
林孤九见江离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想了想便问道：
“那你觉得，仙是不是人？”
“仙？”
江离愣了一下。
“不错！成仙九劫乃褪掉凡躯之劫，撑过了，便能在雷劫下炼成仙躯，那么请问渡劫成仙之后的你，还是之前的你吗？”
江离听着这番话，感觉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前世那个有名的悖论吗？
人体细胞每六七年更新换代一次，那么七年后全身细胞都换了一遍的你，还是七年前的你吗？
一艘航行在大海之中的大木船，每天更换一块木板，当全部木板更换完毕之后，这船还是之前的船吗？
江离眼中精光闪烁，半晌吐了口气叹道：
“多谢前辈，晚辈懂了。我确实不应该纠结于这个问题。人的存在，本就不该由躯体定义。”
林孤九见江离这么容易就领悟，也是十分地吃惊，要知道这个问题，当初可是困扰了他很长的时间，差点成为心魔了。
怪不得此子能被沧澜界意志看中，看来除了他混沌无极圣体的资质之外，此子的悟性也是极高。
想到这里，林孤九木然的表情罕见地和蔼了一些……
“这么说，与沧澜界意志融合之事，对于我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江离笑了。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迎刃而解，心情也是放松了下来。
“那倒也不是这么说……”
林孤九摸了摸胡子，表情瞬间严肃道：
“一饮一啄，自有天数，你得到了多少，相应的也会失去多少，此乃亘古不破的真理。对我们修仙者来说，更是如此。如今你得到了整个沧澜界的馈赠，这份因果大得超乎你的想象。恐怕此生，你已无望走出沧澜！自由，便是你的代价！”
轰！
此言如同一柄雷霆巨锤，轰地一声砸入了江离的脑海，让他的意识都混乱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江离才反应了过来，但心中仍旧不敢相信。
“我，我此生，无法走出沧澜界，这岂不是说，我此生无望成仙？”
林孤九点点头。
“呵，呵呵……”
江离面色苍白，惨然一笑道：
“修真者无法成仙，那我还修个劳什子仙？修为再高又有何用？修仙修仙，若不为最后的成仙大道，还能叫修仙吗？”
江离痛苦地闭目，随着他的道心波动，体内世界开始轰隆隆破碎。
高山崩埸，海水逆流，大地龟裂，地涌岩浆……
此时沧澜界各处，也突然开始发生剧烈的变故，如同体内世界一般。无数修士惊惶飞起，看着这如同末日一般的情景，眼中全是惊骇。
所有的高阶修士全都飞了出来，他们心中有感，这片养育了他们的沧澜界，似乎出现了大变故。
“停，快停下！江离，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体内世界中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气急败坏地呵斥。
“呵，老头子，你把我坑得好苦……”
江离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立刻升起满腔恨意。若不是被它哄骗，以自己无下无双的绝顶资质，自然成仙有望。如今只能困守沧澜界，岂不让他恨欲狂？
“坑？我什么时候坑你了？你把话说清楚！等等，你道心为何如此不稳？到底发生何事了？”
江离惨笑着，将自己得到的信息说出，岂料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哪个混蛋告诉你无法飞升的？”
“林孤九！”
“林孤儿他懂个屁！你先停下，先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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