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三秋妹妹，你说，你说你在干嘛？”姜木朗蹲在火塘的另一边，指着王三秋笑得捂肚子。
“你说什么？我怎么了？”王三秋有些莫名其妙，抬手就想掠去额角老是下垂的一缕头发。
“哎哎哎！你别动！”姜木朗憋住笑，一步跨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就往溪边走:“你自己看看去，哈哈哈哈！”
笑声是以前少年的爽朗。
王三秋已经察觉出不对来，她的两手都是黑炭，一回想自己想得头疼时，在脸上又揉又捏。
一股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自己这张脸还在吗？
此时也不要姜木朗拉，她自己就往水边跑，在清澈的溪水里一照，王三秋索性闭上眼。
水里那个……还是自己吗？脸上一条一条的道，一团一团的黑，还很有艺术感。若是不经意就跳出去，定要被人当成山魈鬼祟。
忍了一会，她自己也憋不住笑起来，还哼着歌对着水张牙舞爪的跳起舞来。
好难得看见王三秋这般模样，姜木朗已经忘记曾经的尴尬，笑得蹲下捶地。
王三秋自己也笑够了，这才取出帕子用溪水打湿，将脸上的炭粉擦干净，水很凉，将她的脸和手都冻得红仆仆的。
姜木朗已经将篝火重新燃烧得旺盛:“你在风口上洗了凉水，还是再烤烤，估计他们中午骡马就要下来了，我们得早些准备。”
有这番笑闹，两人尴尬气氛又放开了些，基本上能平静说话。
王三秋将有些湿漉漉的鬓发抿紧，点头道:“的确是要准备些吃食，要一搬东西上下山，大家都累。”
一边搭上铜锅烧水做饭，两人一边闲聊打发时间，也不用闷着尴尬。
“姜哥，从大余渡到府城需要多少时间？”
王三秋心里盘算，从大余渡到府城有两种方法，一是坐船到临桐县，然后转河道去府城，水路缓慢平稳，能走大货船，就是这个时间至少得耗上五到十天。
还有一种就是直接走官道，能快捷直达。不过走在泥地的官道上，遇上塌方泥石流和土匪什么的都有可能。
而且那实木的车轮滚滚，可没有想象中舒服，坐上一天下来浑身都疼。
“这得看路上带什么东西，没有重物需要一天多时间，晚上在路边幺店子住一晚，第二天中午就能到府城。若是东西太多也可能得第三天才能到。三秋，你想去府城?”
若是不怕辛苦策马狂奔，那就只要一天时间。
听姜木朗问自己是否想去府城，王三秋也不隐瞒他:“有些东西想要置办，是想去一趟府城看看。”
若是以前，姜木朗说不定又要开心，可现在他知道三秋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再死缠不放恐怕就连坐在一起说话都做不成，此时也只是点头道:“此趟回去，印叔可能也会安排走一趟府城，年前收来的一些药材和皮货还得赶紧交上去，过了季恐怕价格就要跌下来了。”
南边的皮货本就比不过北地，只能趁着北边如今正大雪封路，将手上的皮货丢出。
趁着现在有时间，王三秋开始细细打听府城的情况，以前知道的消息都是从茶馆里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
乔九倒是经常去府城，可他又忌讳着什么，不肯多说，只说以后返京时，陪她去走城里一趟就是！
这一陪就没了踪影，也怪自己沉迷男色，别人说什么都相信了。
姜木朗从十六岁开始跑马帮，府城里去过不下十次，自然是对大街小巷各个店铺都是熟悉的。
一个问一个答，此时倒是言谈也算平和。
等到骡马返程回来，锅里的吃食好了，府城的情况也打听得七七八八。
赶马回来的是麻杆和豆豆，印叔和老殷留在山顶，一路人分成两处。
才一下来，豆豆就叫道:“三姐姐，我饿死了，可有吃的?”
她上货下货都出了力气，此时饿得正心慌。
“有吃的，麻大哥！你们两个赶快来吃饭，我去喂马。”姜木朗提着草料过来。
现在没有印叔在，麻杆就是他们这四人组的头。
等到四蹄发颤的骡马再一次登上山顶，已经是一轮明月高悬，印叔在道边点着火堆引路。
所有山货都搬进那间草屋，大家终于可以休息，这一天最累的两人就是豆豆跟麻杆，他们俩往返两趟，早已经是精疲力尽。
豆豆哼哼唧唧的躺在草屋的毡毯上，她虽然力气大，可身子骨还是嫩的，一阵累之后就扛不住了，随便吃了些东西就想睡觉。
印叔他们也累却是开心，货全部进了草屋，一点损失也没有。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了，现在只需要再用同样的方法送下山。
一晚上没睡好，王三秋也早早休息，大家都辛苦，她是准备下半夜替人值守的。
时间过去又两天，当一行骡马出现在大余渡的官道上时，已经是日暮西山。
货包全部卸在吉盛巷的宅子后门处，这些都是王三秋买回来的。
王大财看着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的三秋，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现在有吃有住，何苦去受这罪，他此时对答应女儿进山肠子都悔青了！
找来几个专门下力的挑夫将东西搬进空置的房间，王三秋也如愿以偿的泡进热水中。
豆豆第一天累过，结果睡一觉之后就又是活蹦乱跳的人，此时回来也只是洗漱沐浴后，就精神抖擞的跟王大财聊路上和山寨的事。
王大财最关心的还是女儿跟姜木朗的关系有没有进展。
豆豆眼珠乱转着，三姐姐打过姜哥一巴掌，这事说还是不说?
见她吭吭哧哧半天不说话，王大财觉察出不对来，故意吓唬她道:“唉！印叔他们可都说了，是三秋不对。豆豆，你原本是个好孩子，现在也想瞒我？以后就别跟着三秋出门。”
豆豆一急，忙道:“姜哥对三姐姐使坏，三姐姐才打他一巴掌，他们俩个现在也在说话了，王叔，这不是三姐姐的错。”
王大财愣住，半晌才眨巴着眼睛道:“那就不提这事了，你也别给你三姐姐说我问过话。”说完就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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