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明亮，老祁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又撂下了一句份量更重的话。
“我说张科长，你要是不高兴我从你们康利水泥有限公司拉水泥，明说不就完了？干嘛要说那些骗人的鬼话？”
因为是尚磊和老祁在一起，张明亮立马想到，肯定是尚磊向老祁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惹老祁不高兴了。
他看向尚磊，问：“尚主任，怎么回事啊？祁老板这是怎么啦？”
尚磊摊了摊手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
张明亮又转向老祁，用祈求的语气抚慰着他的情绪。
“祁老板，你先别激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嘛，就是死，你得让我死个明白呀！”
老祁仍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张科长，我能不激动吗？就这短短的几天，你就坑了我两万多块，换成是你，你能不激动吗？张科长，我还是那句话，想赶我走你明说，搞这些阴谋诡计干什么？”
两万多块？
张明亮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几天，老祁手底下的客户，从康利水泥有限公司一共拉走了一千多吨水泥。因为事先得到了通知，说是二号装车台出来的水泥安定性不合格，所以只好从一号装车台装水泥。可一号装车台属于本地客户的固定装车位置，要想从一号装车台装水泥，就必须跟本地客户协商。
本地客户当中，有两个泼皮，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俩并没有水泥的需求，却把自己的车堵在了一号装车台的最前面，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外地客户从一号装车台装车。
现在外地客户要从一号装车台装水泥，正好让这俩货逮住了讹诈的机会，张明亮出面找这两个人沟通，他们俩表示，想从一号装车台装水泥，可以，但每装走一吨水泥，必须给我们俩每人留下十块钱的好处。
当时张明亮并不以为意，眼下是六月初，正是夏收秋种的大忙季节，每逢这个季节，水泥的需求量都会非常小，就算是每吨水泥给这两个泼皮十块钱，一共也花不了几个大子。反过来说，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再把这两个泼皮给惹毛了，到了水泥的销售旺季，他们指不定会耍啥孬点子呢。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跟这样的货色计较，不划算。
张明亮把自己的意思跟老祁说了，老祁也不以为意，花几个小钱就花几个小钱吧，只要不太出格就行。
老祁也没想到，今年水泥市场的需求，居然出现了淡季不淡的局面，他手底下的一个客户，在夏收秋种即将到来之前，突然揽下了两个修路工程，就算是到了农忙季节，工程也没有停过工，这一下，水泥的需求量就上来了。
如果亏个千儿八百的，老祁可能不在乎，他全当是拿这点钱喂狗了，也好为自己以后在康利水泥有限公司拉水泥卖条路。
可一下子让他亏两万多块，老祁就是再财大气粗也会肉疼，更何况，如果照这样的形势一味的发展下去，他还不知道要贴进去多少钱呢。
所以，他必须找张明亮说道说道了。
“张科长，你打着水泥安定性不合格的名义，坑了我两万多块钱，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了，把账算清楚了，我立马从康利水泥有限公司撤伙，从今往后，我一吨水泥也不再拉了。”
张明亮慌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大客户突然撤伙，如果像老祁这样的大客户真的撤了伙，不但是公司的巨大损失，对他个人而言，会有更大的损失。
不过这时候张明亮还没有明白过来，他不知道老祁所谓的坑了他两万多块钱，具体的来由是什么，便又辩驳了一句。
“祁老板，让你每吨水泥给那俩货二十块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眼下，二号装车台出来的水泥，安定性严重不合格，我要是让你的客户拉回去了，才真是坑你呢。”
老祁咧了咧嘴，用刚才尚磊说的那一番话回怼张明亮。
“张科长，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也不懂的三岁小孩了？一号装车台的水泥，和二号装车台的水泥，都是从同样的水泥圆库里提出来的，可你偏偏要说一号装车台出来的水泥安定性合格，二号装车台出来的水泥安定性不合格，你自己想想，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下张明亮彻底傻眼了，他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尚磊，过去了至少有三分钟，才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
“尚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磊又摊了摊手，说：“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在一个星期之前的早会上，包国庆副总经理和武峻岭武科长同时提出了水泥质量不稳定的问题，当时康总询问你的意见，你的态度是含糊的，这种含糊的态度，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你是在苟同他们两个的说法。因为这个问题，康总临时起意，让乔建朝副总经理接替我主持全公司的全面质量管理工作，从那天开始，质量管理部门究竟向销售科下发了什么样的通知，我统统不知道。”
说到这儿，尚磊又转向了老祁。
“祁老板，对于库存的这四千多吨水泥的质量，我还是有发言权的，这些库存的水泥，是在我主持化验室的工作时生产的，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这批水泥，在质量上没有任何的问题，更不存在所谓的安定性不合格。出现了这么多的库存，是因为销售科和生产主管同时反映水泥的质量不稳定，所以才造成了水泥的滞销。祁老板，我正想问问你呢，你手底下的水泥客户，有没有反映过这方面的问题？”
“没有，完全没有。”
回答尚磊这个问题的时候，老祁的心里大概齐明白了，张明亮通知他说二号装车台的水泥安定性不合格，并不是水泥质量出了问题，而是康利水泥有限公司内部，在围绕着水泥质量的管理权，在进行着一场权力斗争。
作为水泥经销商，老祁是不愿意卷入到这种权力斗争里来的，可如果康利水泥有限公司内部，一味的将这种权力斗争进行下去，未来在经济上受损失的，不单单是康利水泥有限公司，像他这样的水泥客户同样要跟着受损失，说不定还是非常大的损失呢。
老祁在心里提醒自己，在利益面前，必须要站稳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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