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她便是奴婢所说的那种，晋升落败被害之人。
“回太子妃，那厨娘名叫沈黎。
“她的厨艺。即使现在放在尚食局，也是数一数二的。
“只可惜……”卫贞芪答道。
“只可惜流落到东宫的典膳所，是吗？”伏绾似笑非笑。
“太子妃此言差矣。
“以沈黎的厨艺，到哪儿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前提是，以技艺公平竞争。
“可宫中，从来就不是论公平的地方。
“东宫既然是‘小朝廷’，同样不能免俗。”卫贞芪叹道。
伏绾若有所思。
有技术不精、心术不正的典膳正和典膳副压着；
底下人纵使再有能力，又如何能出头？
伏绾眼睛转了转，问道：“卫司药，你能吃羊肉吗？”
卫贞芪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冬天就想吃羊肉；
“可惜我没口福，羊肉的膻味是一点都闻不得。
“吩咐典膳所，我要请卫司药吃火锅；
“羊肉要切得薄薄的；
“保留香味的同时，处理得一点膻味都没有才好。”伏绾说道。
快到用膳的时辰，典膳副亲自带人，陆陆续续将器皿和食材送来。
“原本这些东西都是各殿的宫人去取；
“想着永宁殿离得远，下官便带人送了来；
“省得永宁殿的妹妹们大冷天跑这一趟了。”典膳副满脸堆笑。
伏绾懂她的意思，让云雾赏了她一些钱。
典膳副喜不自胜；
又忙着张罗布菜，反倒让永宁殿的宫女歇息、去吃饭。
伏绾也不拦着她，由她去弄；
她只和卫贞芪并连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久，羊肉送了来，食材都齐了；
伏绾夹起一片羊肉，果然片得极薄；
且无一点羊膻味，只留有香味。
伏绾很满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羊肉谁弄的？”
“太子妃这么问，可是羊肉有问题？”典膳副忙问。
“怎么，有没有问题，还能影响是谁做的不成？”伏绾皮笑肉不笑。
“这……”典膳副犯了难。
“太子妃是吃得满意，想打赏呢！”连翘笑道。
她跟了伏绾这么久，如何不知伏绾的心思？
“啊！原来如此！
“这羊肉是我们典膳正处理的。
“这典膳所呀，只有她能把羊肉……”典膳副听到“打赏”二字，不免两眼放光。
即使要收到打赏的不是她自己。
“那就有劳典膳正来一趟，我要当面打赏。”伏绾根本不让典膳副把话说完。
“哎！好好好，下官亲自去请。”典膳副不等伏绾发话，连忙起身。
云梦喝道：“回来！”
典膳副回头，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没规矩，太子妃让你起身了吗？
“你原来在皇上和娘娘们跟前伺候，也这么不知礼数？”云梦又喝道。
伏绾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典膳副。
典膳副只好走到伏绾面前，再度跪下。
“下官去请典膳正，来给太子妃回话。”典膳副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伏绾这才哼了一声，算是让她免礼平身。
典膳副刚出永宁殿的大门，也不顾门口还有宫人，就往殿内啐了一口；
不一会儿，典膳正与典膳副一同来到永宁殿。
“听说，我的羊肉是你处理的？”伏绾笑问道。
“回太子妃，确实是下官做的。”典膳正恭恭敬敬行了礼，才回答伏绾的问题。
“到底是从尚食局出来的人，手艺就是不一样。”伏绾淡淡说道。
“太子妃谬赞。”典膳正见自己被伏绾夸奖，嘴角微微扬起；
又意识到这是在永宁殿，便极力忍住笑意。
“那你倒是说说：
“你是如何将羊肉处理得一点腥膻味都没有的？
“若说得好，我便赏你黄金百两；
“还保你重回尚食局。”伏绾让云雾拿出一百两黄金。
典膳正看到那黄澄澄的一百两，不由咽了咽口水；
嘴上却说：“太子妃恕罪。这法子是下官祖传之秘，不能对外说的。
“太子妃若喜欢，下官天天给太子妃做。”
连翘冷笑道：“好金贵的‘不传之秘’！
“典膳正为人真是正直，连黄金百两都买不到。
“我看，典膳正是恐太子妃将你那法子学了去；
“怕她改日不做太子妃了，抢你的风头，是也不是？”
典膳正忙磕头：“连姑娘说笑了，下官怎会以为太子妃……”
“那就赶紧回太子妃的话！
“问你怎么做羊肉，跟要你的命似的。”云梦喝道。
“她不是不说，是说不出来。
“我看，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
“典膳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这羊肉到底是出自谁的手？”伏绾看着典膳正，眼神冰冷。
“回、回太子妃……
“是咱们典膳所……
“一个叫、叫沈黎的厨娘。”典膳正低着头，声音似在发抖。
“哼，早说不就完了？”伏绾冷笑道。
“奴婢沈黎，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万福金安。”沈黎行礼道。
原来，伏绾早差人将沈黎叫来，在偏殿等候。
“典膳正的话，你都听见了？
“今天的羊肉，是你做的吗？”伏绾问道。
“回太子妃，正是奴婢。”沈黎答道。
“那这一百两黄金，是你的了。”伏绾笑道。
典膳正却道：“太子妃好不公平！
“怎么到沈黎这，不用说是怎么做的，直接就有赏赐？”
“公平？你还敢提‘公平’？
“你欺上瞒下的时候，怎么不提‘公平’？
“这皇宫，从来就不是讲公平的地方！
“典膳正，你听好了，更不公平的还在后头！
“典膳正与典膳副，欺上瞒下，废除职位，没入掖庭；
“二人从此不得进入东宫当差、不得再做女官；
“在此前提下，由掖庭自行发落。
“另外……
“从今日起，东宫典膳所的‘典膳正’与‘典膳副’；
“合并为‘典膳’一职，由沈黎担任。”伏绾说道。
“啊？太子妃明察，此事皆是典膳正一人所为，与下官……
“与奴婢无关！”典膳副见连自己都牵连进去，忙撇清关系。
“不知头先是谁为了赏赐；
“欺瞒太子妃说，这羊肉是典膳正做的？
“又是谁，刚才在永宁殿门口，啐了好大一口？
“若太子妃真跟你计较；
“‘目中无人’‘辱没太子妃’，起码要杖责二十。”云梦冷笑道。
外面的小宫女，早将典膳副在永宁殿外的一举一动，告诉了云梦。
“你二人若不服，尽管找人、托关系打点；
“不过……
“我看有我伏绾的命令，谁敢保你们？
“还有……”伏绾拨了拨手炉。
云梦接道：“东宫有个秦孺子，秦孺子身边原先有个丁女史；
“丁女史最后怎么了，二位想必是知道的。”
听到“丁女史”三个字，典膳正和典膳副打了个冷颤。
丁女史的下场，宫中谁人不知？
她们可不想像丁女史那样，被配给象奴做妻子；
最后吊死在观象观。
太子妃吃了顿火锅，就解决了长久以来压在典膳所众人头上的“两座大山”。
从此，东宫的宫人，人人自危，再不敢像从前那样糊弄。
可伏绾的雷霆手段，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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