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请我们吃肉？”
“真的假的，我不会听错了吧？”
“吃……吃肉。”
白野的突然询问，周围围观的百姓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他们的心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别说请吃肉，饿的时候能施舍一碗粥都是天大的恩情。
至于吃肉，地主老财家也不能这么大方啊，听说就是里正、村长、城里的老爷家里十天半个月才能吃顿肉，想天天顿顿有肉，怕不是皇帝老儿才能这样吧！
他们都是周围的百姓，平时都是地里刨食的，至于河里的鱼虾什么的，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苦于无捕捞的工具。
偶尔干涸的时候也能抓些鱼虾食用，至于平时只能望河兴叹了。
这一下子有人捕捞几百斤鱼虾，本来只能羡慕一下，没成想鱼主询问大伙想不想吃鱼。
“咕噜，咕噜……”谁不想吃鱼吃肉啊，傻子才不想呢？可谁也不敢搭话，生怕这是个梦。
大伙眼巴巴的盯着鱼筐，一眨不眨的。
白野看着他们的神情，也是明白了什么？
地位卑微，身价赤贫，人见人厌……导致他们自卑的不善于表达。
“哎！”白野不由得一叹，也不再问。
伸出一根手指对人群说道:“我是灵泉寺的代理住持白野，你们也算都是寺院的佃户帮工。”
“既然都是寺院的人，也不能不管你们，想喝汤吃肉的现在回去准备瓦罐陶罐，女人孩子去采摘野葱姜蒜调味。”
“会做饭的去清洗处理干净鱼内脏鳞片，准备柴火灶具，如若家里有动物油脂的就当寺院购买下来的，到时候去寺院找我取钱。”
又吩咐让一心去寺院取些食盐来备用。
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跟着村民百姓找到适合做鱼食的灶台。
分工明确，各自去忙活。
免费给肉吃，那一个个村民百姓的热情兴奋劲不用多说，看他们的满脸笑容和欢快的脚步就知道。
捡柴烧火的，清理鱼鳞的，找来瓦罐陶罐的，搭建简易灶台的，很快众人就忙活完了。
野葱姜蒜等调料也准备了不少，一心也从寺院灶房顺来了盐块，至于油脂没一家有的。
白野也没办法，总不能强求人家贡献出来吧！油盐酱醋茶也算半奢侈品了，至少对于这些贫苦的百姓。
没有油就没有吧！反正也不是不能吃。
瓦罐陶罐烧热，吩咐会做饭的妇女跟着白野操作，先煎至两面焦黄，这样煮出来的汤发白发鲜，又加水炖煮，葱姜蒜这是加入，然后大火煮沸。
众人都盯着白野的一举一动，都好奇一个和尚不好好念经咋滴还会这些。
不多时，罐里水沸腾了，那鱼肉的鲜美气味也随之扩散开了。
一个个狂吞口水，仿佛饕餮附身，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白野也不着急，继续炖了一会，看着差不多了，鱼汤发白，气味鲜美，很不错的样子，又化了一些盐块，每个罐里都加了些，当然自己的加的多一些。
众人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本来就是吃白食的。
“呼……”白野长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做好了。
借来碗筷盛了一碗鱼汤，小小的用嘴咂了一点。
不错，好喝。
味道真鲜美，可惜就是有点腥。
也是没有办法，条件有限，根本没有料酒、花椒桂皮等等这些去腥味的调料。
但是喝起来真的很鲜美，也许和鱼是纯天然生长的有关系，毕竟这时代没有人工养殖，都是纯野生的。
后世想捉到野生的鱼，还是很难得的。
基本上都是人工养殖的，所以处理起来得用大量的料酒、花椒桂皮等去掩盖鱼的腥味。
至于一心小和尚和几位师兄，早已按捺不住肚子的抗议，你争我抢的。
百姓看到白野等人开始吃喝起来，也不用多招呼，一个个像是饿死鬼般的扑向各自的瓦罐陶罐。
喝汤的喝汤，吃鱼的吃鱼，至于烫的哈气呼和的也顾不上，生怕落人一步。
“耶，耶耶，鱼汤这好喝。”
“阿娘，别哭了，鱼汤的味道真是好喝的。”
“真是太美味了，老汉真是没白活……”
“别抢，慢点喝，有的是，足够吃的。”
孩子的扯着嘴巴呼呼的吞咽，女人眼角抹泪的看着孩子，男人也是无声的流着泪喝着鱼汤。
他们哪里这样痛快的喝上鱼汤，吃上鱼肉，一年的光景也未必有一次吃肉的机会。
对白野的感观不由得亲切了起来，以前只是好奇，只能远观，现在更多了是自家人的意思。
白野只是喝了碗汤，简单的吃了些鱼肉，味道虽然不错，但吃过后世各种菜系的鱼肉，对这些也没太大兴趣。
一心可不管这些，他可是没吃过肉，这次有机会可不死命的往嘴里胡乱的塞，汤也不觉得有多烫，至于鱼肉，连鱼带刺都不带吐的，一整个囫囵的吃了下去。
吓的白野在一边生怕出事，可看一心的神情跟没事人似的，头也不抬的大吃大喝。
至于几位师兄，还算有些矜持，毕竟都是修行多年的和尚，还是放不开面子规矩，即使现如今寺院对吃肉的管控力度形同虚设。
白野也不管这几位，端着碗一边小口吸着汤，一边四处走动打量着埋头喝汤吃肉的百姓。
“想来有这次的同吃肉，百姓对我的信任有所提高吧！”
当然，仅仅这些还不够，或许百姓会感激，至于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还是不够的。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继续，总之时间久了，百姓也不会看不出。
小半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吃的肚子鼓鼓的，躺在地上只打哼哼，没一个站起来的。
所有的瓦罐陶罐干干净净，没有剩下一点残留。
别说鱼肉，就是的鱼刺都被舔的干干净净的，有的甚至连鱼刺都卡巴卡巴嚼碎了吞下去。
白野看到这样的场景，挺满意自己所交的手艺，笑眯眯的对众人说:“味道如何？可都吃饱了？”
这一顿饭下来所有人对白野都不再陌生，也没有了之前的约束距离感。
纷纷点头称赞鱼汤好喝鱼肉好吃。
七嘴八舌的，场面氛围甚是热闹。
毕竟这只是第一次，白野也不敢提什么要求。
即使提了出来，大家看在鱼肉的面子也会帮忙。
但是，想要百姓真心实意的成为白野的拥趸，还是差远了。
“咳咳……”白野清了清嗓子，打断众人的议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个地方，所有人带上家伙，在此等候，继续吃肉喝汤。”
“明天……还有？”
“还能有鱼肉吃？”
“真的假的？”
“太好咯！明天还有鱼吃，阿娘。”
白野不管百姓的惊呼声、欢呼声、质疑声，带着一心和六位师兄抬上剩余的鱼筐回到寺院。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用事实来说话，想必经过几天的汤管饱鱼管足的狂轰滥炸，就不信打动不了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
回到寺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白野也不管，老子现在代理住持，别拿代理不当回事，早晚有一天，转正了看谁还不服管教的。
安静下来后，寺院飘起了鱼鲜的香味……
那些住持等老和尚一个个嘴角抽抽的，一副有气不能撒，有火不能点的模样。
白野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主动打来鱼汤肉羹，至于你们吃不吃无所谓。
要么剥夺白野的代理住持身份，要么别哔哔给脸色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然后光盘行动证明一切。
想来，灵泉寺从此不再清净咯！
……
第二日，百姓早早的等候。
远远就看到白野带着一心和六位师兄，提筐往河边去，也不知道忙活什么。
好像在收割什么，又像在捣碎研磨什么，撒些东西在河里，然后白野拿着木鱼嘟嘟的敲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的像是念什么咒语。
百姓都远远的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细瞧。
百姓也不是蠢人，能这么轻松捕捉到鱼，一定有些不可外传的秘密，这偷学秘密可是重罪啊！
在古代，不经过别人同意，就“偷师学艺”的行为是要付出很重的代价的。
也不是白野要故弄玄虚，实在是这药鱼之法任谁看一次就会，就是个一点就破的法子。
昨天也和一心和六位师兄交代好了，这个法子不要外传。
所以今天故意又是敲木鱼，又是念咒的，就是为了迷惑百姓，不让他们轻易探知秘密。
也不是不信任他们，毕竟人心隔肚皮，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相信日久见人心吧！
也特意交代，以后万一要用到百姓，除了鱼藤草还要配合其他杂草混淆视听。
约莫半个时辰，白野一行人果然抬着几筐子堆着满满的鱼往这边走来。
百姓之中不时传来欢呼声和哭泣声。
能请吃一次肉就是天大的恩情，这要是经常有鱼肉吃，怕是给卖命也愿意。
有些年长的百姓想的会多一些，白野无缘无故请他们这群苦哈哈吃肉喝汤的，难道有什么阴谋？
想吞没他们的田产、房产、钱财？
这都是寺院的佃户，哪有什么田产可吞并。
房产？一个个破茅草屋的，可以说家徒四壁的，能有什么。
至于钱财？更是不可能的，一个个穷的叮当响的，哪有余财。
就捉的这些鱼，卖到集市也能得十多贯钱，这十多贯钱怕是这些百姓身价加一起还比不上。
这就奇了怪了，不图钱财土地这些，还能图什么？
如果说他们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在乎的，也不过这百八十斤的一条命。
或许，小师父需要他们的……
有些百姓隐隐约约猜出什么。
……
同样，昨天的流程。
煎鱼，加水，葱姜蒜，熬煮，加盐……
也没什么复杂的，一切都是那么原始简陋，依然阻挡不了百姓对肉的渴望。
一顿稀里哗啦的抢夺，大伙又是撑的坐地上直哼哼。
有些胆大心细见过些世面百姓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可白野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只剩下众人的疑惑不解。
过不多时，百姓歇息的差不多，大家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第三日。
百姓昨日没得到白野的承诺，也不确定今日还能吃到鱼肉，一个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泄气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百姓看看日头高高挂起，还不见白野一行人的影子，都有些遗憾，怕是在没有机会吃到鱼肉了。
正要散去忙活，突然有个孩童大叫:“来了，来了，小师父来了。”
哗啦，百姓又聚集起来，远远的看到，白野一行人果然还是如昨日一样，不急不缓的往河流边走去。
在众人的期待下，还是昨日的流程，采摘收割碾碎投湖敲木鱼念咒语，然后抬着满满几筐鱼往这边走来。
谁也不敢上前搭话，白野也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招呼众人继续。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欢呼雀跃的上前忙活。
众人再次喝到鲜美的鱼汤，柔嫩的鱼肉，一个个一副此生无憾的神情。
这会，大家不像第一次吃肉那样，虽然还是狼吞虎咽的，但都是吃饱喝足就放下碗筷。
白野正准备招呼一心和师兄回寺院。
呼啦一下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全部挡在回寺院的路上。
一心一看此景，迅速挡在白野身前，一恍惚又退了回去，傻乎乎的挠着脑袋笑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野只觉得刚才一瞬间，一心的气势瞬间大变，好似一头凌烈的牛犊子，一往无前敢于面对一切。
甩开这些错觉，白野正要开口询问。
又哗啦啦一通，所有的百姓跪到在地。
一个领头的长者开口哽咽道:“感谢小师父的大恩大德，我等都是贱民，官府都不愿管理我们，大伙只能自生自灭，得亏寺院收留保护，我等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本来我等以为一辈子也就如此苟活着，没成想小师父不嫌我等身份卑微，自降身份免费给我等吃肉，并与我等同吃同喝，”
“我等感激不尽，只可惜我等家无余财夜无余粮，无法报答小师父的恩情，唯有这条贱命追随小师父，以报小师父的不弃之情，还请小师父收留。”
说完重重磕起了头。
“我等愿追随小师父，任凭小师父差遣，还请小师父收留……”
其余百姓也是一同高呼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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