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芙蕾雅带着霍华德来到了钛族的一处广场。
此时这座广场上站满了这个星球的居民，无论性别，无论年龄，无论种族，广场周围大部分的居民都齐聚在这里，就连之前霍华德在公园中看到了那些人再后续大都也赶来了这里。
他们同时抬起头，注视着斜上方，因为那里设置了好几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中正在转播这个星球空港中的画面，此时一名穿着带有强烈科技感的钛白色宇航服的蓝皮钛星人正在进行演讲。
“……六百四十五年前，在tau’av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这个星球，我们在此繁衍，诞生新的生命和矛盾，我们经历了漫长的纷争和死亡，做出过巨大的牺牲。但是现在我们终于可以骄傲地宣布，我们已经完成了对这个星球的彻底殖民和改造，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再度统一在了tau’av之下，团结一致，这也是对tau’av是这个宇宙中最为进步的理念的强有力的证明！”
在屏幕中钛星人的演讲下，广场上的居民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而霍华德却注意到在演讲中发言者特意说了是“tau’av”的指引，而非他之前在喷泉中看到的“希瑞”的指引。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些钛星人知道“希瑞”不是“tau’av”，但是为了维持“tau’av’信仰的唯一性，这些钛星人使用了春秋笔法将“希瑞”的示例嫁接给了“tau’av”。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钛星人认为所谓的“希瑞”其实就是tau’av的一种表现。
那这就非常有趣了，因为霍华德知道，这个所谓的“希瑞”其实就是芙蕾雅。
tau’av则是钛星人所坚持和宣扬的一种理论，这个理论有一种更加接地气和便于理解的翻译：上上善道。
上上善道强调集体主义，强调包容与合作，甚至认为全宇宙的智慧生命都应该团结起来共同追求更美好的未来。
这和混沌完全不搭。
钛族的灵魂非常微弱，他们的信仰不值一提。
但是信仰上上善道的并非只有钛族，在钛族的发展中，他们接纳了许多人类和其他智慧异形，这些智慧生命的灵魂力量要远强于钛族，而这些被钛族接纳的存在，同样也会信仰上上善道。
而这些存在的信仰是有价值的。
根据霍华德穿越之前的时间线，此时这些信仰上上善道的存在甚至已经在亚空间中拜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个影子就是钛族的种族神，钛瓦女神。
虽然目前钛瓦女神只是一个相对弱小的新生亚空间生物，但是它的力量也在随着钛帝国的发展扩张而不断壮大。
突然霍华德心里有些发毛。
因为他知道他身边的这个恶魔就是“希瑞”，而如果结合刚才的第二种猜想，那么这个星球的钛星人明面上是在信仰‘tau’av“，实际上却是在信仰芙蕾雅。
霍华德当然不会认为这个恶魔就是钛族的种族神钛瓦女神，那就太离谱了一些，只是他想到了一种更为恐怖，更为卑劣的可能。
芙蕾雅刚才和他说过，曾经有被混沌腐化的传教士继续向民众传授修改过的教义，最终教区中的信徒以为自己是在向神皇祈祷，但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混沌的信徒。
那么假设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一下，芙蕾雅拯救并且庇护了这么一个星球的钛族，有没有一种可能想要的就是这种被扭曲的信仰。
等到这个星球的钛星人开始扩张，他们也会把这种被扭曲的信仰带到更多的地方，甚至带回钛族母星。
而芙蕾雅则可以在暗中进行各种操作，让这种被扭曲的信仰逐步取代钛族原本的信仰。
毕竟搞阴谋诡计，混沌敢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作为新生亚空间生物的钛瓦女神也未必能直接和芙蕾雅这样强大的大魔对抗。
这样她就可以窃取新生钛瓦女神的力量，彻底腐化整个钛族。
就在霍华德大脑风暴之时，周围的钛族居民却又爆发了一阵欢呼。
霍华德的思绪回到现实，他看向大屏幕，此时大屏幕上转播的已经不再是刚才的哪个钛族发言人，而是转到了这个星球轨道附近的空港，画面中的空港船坞中正好停泊着一艘飞船。
这时刚才那个演讲的钛族的声音再度作为背景音响起：
“早在加兰星各个势力完成彻底的统一之前，各个势力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就先一步开始了交流，即便理念并未统一，但是这些可敬的生命依旧排除了无数困难，他们从无到有，从最基础的采矿和零件加工开始设置生产线，逐级优化和研究，一点一点的对伊莫号进行着修复，如今在加兰星完成统一的第十年，伊莫号，这艘承载着我们祖先来到这个星球的飞船，终于恢复了全部的功能，很快我们的探索者将要踏上新的旅程，寻找新的殖民地，并且尝试联系我们的母星，回归之日已然近在咫尺。”
在欢呼的人群中霍华德却逐渐渗出了冷汗，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最恶毒的预想在发展。
此时在他的眼中，屏幕中那艘名为伊莫号的飞船根本不是什么探索者的飞船，而是一艘载满了扭曲信徒的病毒炸弹。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过去他看过的某个有关人类和猩猩的电影的结尾，一条一条代表病毒传播路径的红线降落到新的星球，完全感染之后，向外喷射出更多的红线，将要感染更多的地方。
“你在紧张什么？”芙蕾雅看出了身旁人类的不安，于是问道。
“或许……或许不该让他们离开这里。”霍华德说。
他正在疯狂的寻找办法或者借口，哪怕再可笑，再蹩脚也行。
上上善道作为难得没有被战锤这个大粪坑严重污染的东西，霍华德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糟蹋。
结果身边恶魔的回答却超乎他的预料。
芙蕾雅：“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霍华德：“？”
此时转播的大屏幕开始微微颤抖，霍华德看到伊莫号的尾部逐渐发亮进而喷出火焰，然后驶离了空港。
但是在周围钛族居民的欢呼和霍华德的不安中，芙蕾雅的双眸也在同时明亮。
下一秒，广场之中钛族居民的欢呼戛然而止，又过了一秒，变为了尖叫和哭喊。
因为在转播的大屏上，才出发没多久的伊莫号化为了一团火球，飞船爆炸产生的碎片甚至反过来对空港造成了严重破坏，转播画面的信号突然变得非常糟糕，最终被完全切断。
但此时即便没有转播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们抬头看向天空，就能够看到在大气层之外爆炸产生的火花，和不断向下坠落的，流星一般的残骸。
霍华德同样被震惊地无以复加，虽然这个星球上被扭曲的信仰是没有传播的机会了，但是他并不能理解芙蕾雅这样做的目的。
站在混乱的人群中，霍华德仰视着天上四散落下的碎片，向芙蕾雅问道：
“你既然自诩为这个星球的保护者，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宇宙很残酷。”芙蕾雅和霍华德并肩站着，她淡然地欣赏着天空中坠落的残骸和周围混乱绝望的人群：“他们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个残酷宇宙的准备。”
霍华德：“那你认为他们怎么样才能算做好准备呢？”
芙蕾雅嫣然一笑：
“当我无法再拦住他们之后，就代表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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