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瞬间白热化。
在宛城东侧一处高坡,张曼成登高远眺。
他手中令旗不断挥动,身边亲兵以号角、鼓声传递命令。
他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精准地调动着战场上每一支队伍。
哪里董卓军阵型稳固,便以弓弩袭扰,暂避锋芒;哪里出现松动,立刻投入预备队猛攻。
他甚至派出一支敢死队,人人背负柴草火油,冒死冲向董卓军后阵的粮草辎重所在地!
“保护粮草!”董卓惊怒交加,分兵去救,却导致正面压力更大。
混战从午后一直杀到黄昏。
夕阳如血,映照着更加血腥的大地。
董卓军不愧精锐,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死战不溃,给黄巾军造成了惊人的伤亡。
但黄巾军那种完全不计代价的猛攻,以及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数优势,最终还是逐渐压垮了董卓军的防线。
李傕部最先支撑不住,阵线被赵弘率军突破,死伤惨重,向后溃退。
郭汜部亦被韩忠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张济、樊稠防备城外黄巾的部队,也被孙夏不要命的冲击打得节节后退。
败局已现。
“主公!撤吧!再不撤,全军都要交代在这里了!”李傕满脸血污,冲到董卓马前嘶喊。
董卓环眼怒睁,看着战场上狼藉的尸体和逐渐崩坏的阵线,终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张曼成!老子与你势不两立!撤!交替掩护,向北撤!”
鸣金声响起,董卓军开始且战且退。
黄巾军则士气大振,衔尾追杀,一直追出二十余里,方因天色全黑、自身伤亡亦重而收兵。
是夜,董卓军残部在一片丘陵地带扎营。
营中气氛惨淡到了极点,伤兵的呻吟与失去同胞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清点损失,结果让董卓几乎吐血:十五万大军,经此一役,阵亡、重伤、失踪者超过四万!轻伤不计其数!粮草辎重损失大半!战马折损严重!更重要的是,那支纵横边塞、骄狂不可一世的铁骑的魂魄,仿佛被这一战打散了。许多士卒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他们不怕死,但怕那种敌人如同潮水般涌来、杀之不尽、自己人却不断倒下的绝望。
“张曼成……好一个张曼成!”董卓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小看了这个黄巾大帅,更小看了被逼到绝境的农民军所能爆发出的恐怖力量。
“主公,接下来如何是好?是继续攻打,还是……”郭汜声音干涩。
董卓沉默良久,颓然道:“宛城……打不下了。至少短期内打不下了。我军新败,士气低落,粮草不济,伤病众多。再耗下去,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他眼中闪过狠色,“但老子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传令,明日拔营,转向东南,攻打南阳周边尚未被黄巾完全控制的富庶县城!抢粮!抢钱!抢人!补充损失,恢复士气!然后……我们再跟张曼成慢慢算账!”
他知道,经此一败,当初在洛阳夸下的海口已成笑柄。但他董卓,绝不会就此认输。南阳这块硬骨头啃不动,那就先啃下周围的肉。无论如何,他必须带着足够的“战利品”和还能战的军队回洛阳,否则……朝廷里那些老狐狸,还有北边那个曹操,西边那个刘封……都会将他视作可欺之辈。
只是,经此宛城血战,“车骑将军董卓”的不败金身已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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