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没有辜负何垚的期望。
在他接到何垚电话的一小时内,第一段模糊的矿难视频就开始在网上流传起来。
摇晃的镜头里,爆炸的烟尘、哭喊的人群、监工挥舞棍棒驱赶众人。
标题触目惊心:
#缅北矿区人为爆炸,克钦武装被指为抢矿制造矿难#
昆塔第一时间转发了视频。配上他标志性的煽情文案。
“不是天灾,是人祸!翡翠的流光溢彩之下,流淌着矿工的血!我们还要沉默多久?”
他大几十万的粉丝被点燃。
评论区瞬间被愤怒淹没。
有人@国际人权组织、有人@国内各大媒体、有人发起为遇难矿工募捐。
两个小时后,第二波素材放出。
彩毛们组织救援的画面、何垚滑下矿坑的背影、矿工们手挽手组成人墙的震撼场景。
马林亲自操刀剪辑,配上悲壮的音乐和冷静的解说词:“生命要被漠视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连普通人都忍不住挺身而出!他们不是英雄,只是被时势推到了那里!”
这条视频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画面中,黄毛血手扒石、绿毛嘶声指挥、紫毛用身体顶住巨石、何垚浑身是血从坑底救出少年……
这些影像击中了一个文明社会最敏感的神经。
对生命的尊重、对弱者的同情、对不公的反抗。
舆论彻底爆炸。
各大媒体开始跟进,自媒体疯狂转载。
热搜前十条,有七条与矿难相关。
#缅北矿工的血泪#
#谁是翡翠背后的刽子手#
#阿垚老板是谁#
#香洞矿难真相#
马林适时放出了第三波信息:何垚寨老在香洞推动的改革方案摘要、矿业联盟的章程草案,以及最关键的一份对比表格。
上面清晰列出寨老改革派与寨老夫人与克钦联盟在矿工待遇、安全标准、利益分配上的天壤之别。
舆论开始坚定的用户寨老。
人们不仅愤怒于暴行,也开始追问。
谁能终结这种暴行?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昆塔开启直播了。
他没有在直播间卖货,而是一身黑衣对着镜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今天我不讲石头、不讲设计、不讲文化。今天我们讨论人命。视频里的那些矿工,他们挖的石头可能就在你我手上。他们的血,可能就沾在我们戴的翡翠上。”
他拿起一块冰种飘花的翡翠挂件,对着镜头,“很美,对吗?但如果我们知道,为了挖出这样一块石头,有人被埋在矿坑里等死、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我们还能欣赏它的美丽吗?”
评论区疯狂刷屏,全是否决票。
“我昆塔,来自帕敢寨老家族。我今天在这里承诺:从今往后,我的直播间只卖来自规范矿区的石头!只卖遵守安全标准的矿场出的石头!我要成立一个‘清白翡翠’认证基金。所有加入矿业联盟、承诺保障矿工安全的矿场,都可以申请认证!消费者可以通过编码,追溯每一块石头的来源!”
这场直播把舆论推向新的高潮。
昆塔的粉丝们开始自发组织“抵制血腥翡翠”运动。要求各大珠宝商公开原料来源。
压力如雪崩般传递到翡翠行业的每一个环节。
国内各大翡翠市场的商户们开始恐慌。
他们手上的存货,谁又说得清来源。
珠宝公司紧急开会,一些反应快的已经开始联系何垚团队,询问加入供应链的可能性。
马林坐在电脑前,看着疯狂跳动的数据,嘴角浮起冷笑。
她给何垚发了条语音信息,“舆论战场已经拿下。现在压力全给到对方了。”
何垚的回复很简单,“辛苦了。接下来就看寨老的了。”
寨老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如铁。
所有管理委员会成员都在场,包括寨老夫人及其阵营的几位。
他们脸色苍白,有些人甚至不敢抬头。
寨老坐在主位,面前摊着一份刚刚送达的紧急文件。
军政府对香洞矿难的初步调查报告。
报告措辞严厉,直指矿区安全监管严重缺失,并要求立即彻查事故责任人。
“六条人命!”寨老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十一个重伤!还有过去一年里,那些没有记录在案的事故。那些无声无息死去的矿工。各位,我们坐在这里,穿着体面的衣服,喝着茶,讨论着分红和权力。而就在几公里外,有人在为了一口饭,把命丢在矿坑里。”
他看向寨老夫人阵营的几人,“四号矿坑的安全检查记录,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有人额角冒汗的回道:“上……上个月……”
“记录显示支撑柱完好?”寨老追问。
“是……是的……”
“那么今天凌晨,支撑柱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寨老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他们自己活够了,想死吗?!”
会议室死寂。
寨老站起来,“今天早上,我收到二十七份联名信。来自矿区十七个矿坑的矿工代表,以及十一个矿业公司的矿主。他们要求彻查事故,严惩责任人,并且支持改革方案。立即推进!”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们说,如果委员会做不到,他们就自己组织护矿队,自己制定安全规范。他们说,他们不怕死!但他们要死得明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没有人敢质疑这威胁的分量。
今天矿坑边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那些沉默的矿工一旦觉醒,将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寨老夫人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似乎依然保持着镇定,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改革当然要推进。但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也许只是个别监工的私自行为……”
“够了!”寨老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打断她,“夫人,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要维护那些刽子手吗?你还要用矿工的血,来染红你家族的账簿吗?!”
这话太重了。
寨老夫人脸色因为气恼而变得惨白。她想也不想拍了桌子,站起来怒视着寨老。
瑞吉适时递上一份文件,“这是过去三年,克钦军官从香洞各矿场抽取‘保护费’的记录。金额、时间、经手人,一清二楚。与之对应的,是这些矿场事故率的异常增高。因为钱被抽走了,没有足够的钱去维护安全设施、没有钱配备相应的劳保用品。”
他顿了顿,又拿出第二份文件,“这是从特殊渠道截获的通讯记录。克钦某军官下令‘不惜代价把富矿层抢出来’。通讯时间,爆炸前一天。”
会议室里,几个原本摇摆的中立派委员默默挪动椅子,离寨老夫人阵营远了一些。
寨老无视对面的夫人,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静,“现在我提议:第一,立即逮捕所有与事故相关的监工进行必要的询问。一旦发现有涉事军官,立刻移交军法审判。
第二,解散原有矿区安全监管部门,成立由矿工代表、技术专家、管委会成员三方组成的新安全委员会。
第三,立即启动与阿垚老板团队的全面合作,签署正式协议,推进改革方案。
第四……夫人年事已高,近来身体欠佳。我建议,从即日起夫人安心休养,家族事务可由晚辈代为管理。委员会将成立特别小组,协助夫人家族规范管理制度,确保其合法合规地融入新的香洞经济体系。”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体面的流放。
寨老夫人无力地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舆论、民心、武力、证据,全在对方手里。
连军政府都因为这次恶性事件,不得不表态支持寨老推行新制度。
寨老夫人陡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寨老,“我承认现在看起来是你赢了。但我有个问题。那个阿垚老板,你能控制得住吗?他今天能煽动矿工反抗,明天就能煽动他们对抗你!他不是香洞人,他的根不在这里。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寨老平静地看着她,“夫人,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不需要控制任何人。我需要的是合作、是共赢。阿垚老板要的是钱、是事业、是名声。我要的是香洞的稳定和发展。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且不会互相干扰。至于矿工……”
他顿了顿,缓缓道:“他们不是工具,也不是筹码。他们是人!只要我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自然会支持我。这个道理,你一辈子都不会懂。”
投票表决环节。
寨老的四个提议全票通过。
包括寨老夫人阵营的成员,也投了赞成票。
树倒猢狲散,自古如此。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瑞吉走到寨老身边,低声道:“掸邦长官在外面等您。另外,阿垚老板在医院……他受了点伤,但坚持要先见您。”
寨老点点头,“你提前备车,跟掸邦长官谈完后去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烈。
何垚坐在简陋的病床上,双手缠着纱布,脸上还有救援过程中造成的刮蹭伤。
彩毛三人或坐或站在床边,都挂了彩,但精神亢奋。
寨老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四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正聊的起劲。
“别起来。”寨老按住要起身的何垚,自己也在床边坐下。他看着彩毛们道:“今天,你们是香洞的英雄。”
黄毛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这就是最大的作为。”寨老认真地说道:“香洞缺的不是精明算计的商人,缺的是有血性、有担当的年轻人。从今天起,你们正式加入新成立的安全委员会。工资按委员会标准。另外,每人奖励一笔奖金。这不是因为我大方,是因为你们值得。”
彩毛们愣住了,随即狂喜。
紫毛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的?我们……也能入编?”
“不是入编,也不是当官。而是做事。”寨老纠正他,“安全委员会要负责监督所有矿场的安全标准执行,要培训矿工安全知识,要处理事故应急。任务重、责任大,可能会得罪人,还可能会挨黑枪。你们敢不敢?”
“敢!”三人异口同声。
“好,”寨老点头,“现在,让我和阿垚老板单独谈谈。”
彩毛们识趣地退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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