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山庄于六百年前建成，因和宗室修道路数相背，四百年前和宗室大打出手，元气大伤，雨生长老也是这时候出现的。关于雨生长老的传闻有很多，甚至性别不详。”擎宇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奉命翻出了碧水山庄的历史，“虽然传言甚多，但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若没有雨生长老，碧水山庄于在那时便被灭门了。”
“嗯，大概是她出手救了今日庄主的先祖，当时的庄主为表感谢给她了一个长老的头衔，一直到今天。”
“的确如此，从那时起碧水山庄修自己的道，开始避世。三百年前的一任庄主决定出世，雨生长老不同意，也大打了一架。因为间隔时间太久，中间的过程各种说法都有。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雨生长老很少出现在山庄内，也不再管山庄内的事务，山庄是生是灭，与她无关。”
这倒是和她那天的举止相同，她不关心山庄来的客人，也不关心他们为何而来。甚至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为山庄说一句好话。既然雨生长老在几百年前就有，那这个名字也就是她几百年胡诌的了。
后来她再也不回山庄，也不是因为真心不管碧水山庄了，而是她回仙京受罚了。
方瑜站在窗前，看着夕阳西下。
“她还真是属兔子的。”方瑜喃喃道，如今知道的他的身份已经不下四个。
可她身上的伤，又是哪来的？最近也没听说魔宗打过什么大仗，只看见她上天入地的到处找人。不到半年的功夫，她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那日他身边的少年大概是想喊‘天尊’，临到头转了口。胤昭也一直从未出手，大概是怕她的剑法会被书院等人发现，她又不能使用法术，会遭到反噬，所以，那青年才会露出担心的神色。
“她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
方瑜把书院藏经阁的旁边收拾出来一个院落，把书楼安置在了这里。并发现三个书童都是哑的，他们若是发现符咒失效了，便加固符咒。每月固定几天打扫书楼，在天气好的日子开窗通风。
百年间他们把书楼收拾的一尘不染，书籍分门别类，按照难易程度从下至上排列，十分整齐。
方瑜吩咐里面的书童写下了书楼的禁忌张贴在门口。
“不可带火器兵器入内。不可将别处书籍带入。不可将楼内书籍带出，手抄本亦不可…？”方瑾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座需要管理的书楼十分头疼，而且一个三层书楼，怎么有这么多规矩？
“门口有符咒，东西带不出，也带不进。也不是害人命的符咒，就放着吧。”方瑜解释道。
方瑾进楼看见通天的古籍孤本，开心的同时更头疼了，这得整理到哪年月去？这时身边的书童递上来四本厚厚的册子。
翻开一看竟是收录书册，人家已经整理好了！
方瑾：“这…这书楼你从哪弄的？！这么大个宝贝竟然送你了？连同那石芥子？”
“胤昭的。”方瑜看着那日她坐着的茶桌，东西都在，只是人不在了。他走上前去，把她用的那套收了起来，等过几天拿了一套新的来。这套他就放在宫中常用了。
方瑾一听这楼是小师妹的，惊掉到下巴彻底捡不起来了。这不得把这个书楼供起来？
方瑾十分惶恐，“行十…的… ？就三条规矩够用吗？用不用在门口立个功德碑？”
方瑜一瞥，“你立完的第二天，胤昭一个雷就能给你劈碎了。”
“那…要不要再调来几个学生照看…？”
“…不必了。这几百年他们三个把这照顾的很好，让他们继续在这儿吧。”方瑜急忙转移话题，回头对三个书童吩咐，“有任何需要可以和大先生提，笔墨纸砚等日常用物去杂物司领取。一日三餐可以去知味堂用餐。这里比山庄的气氛轻松些，但规矩也多些，你们慢慢熟悉。”
三人行礼表示知道了。
方瑜随即补充道，“对了，你们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前面藏经阁看看，哪里的书比不上这里的书稀有，但也都是好书。”
三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漠然以外惊喜的表情，大概都是嗜书如命的性子。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算好了山庄的大火将毁灭一切，竟提前一天把书楼送了出去。
在北海的朗宁听说她把书楼送出去了，直接震惊的跳了起来
“什么？！你把书楼送出去了？？”郎宁大喊道，“那可是你几百年间费多大劲抢来的，说送就送了？！”
“左兜拿出来，放右兜的事情。”胤昭不以为意，甚至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解。朗宁又不看书，自己都没心疼，他心疼什么。
*
“神木林有个小公子，叫方若。三哥过几天把他接来书院吧。”
“孩子？你的？”方瑾惊讶道。如果真的是他们亲生的，那也算是个念想。
“…胤昭捡的。如今也十几岁了，胤昭总是不在，没时间管教，那孩子在神木林跟着那些牛鬼蛇神能学到什么好？早点接来吧。”
“你们俩…哎…”
方瑜苦笑，“总之那个孩子就拜托三哥了。”
方瑾摆摆手，示意他放心。
*
方瑾到神木林脚下的时候，无支岐已经带着孩子在山下等候了。
方若虽然一副小孩子的身体，俨然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很是乖巧，背了个小包袱，和无支岐行礼道别。假模假样的吩咐他，让他打理好司命殿的菜圃。无支祁笑着应下。
方瑾骑马带着他，让方若坐在他身前。
小小的方若长长的叹口气，老气横秋的，“怎么？不愿意去书院？”
“想去的…只是师父不在了…总要有人看着神木林才是…”方若转口一问，“先生排名第几？”
看来胤昭没少给他讲书院的事情。
“大先生。”
“那就是当今的摄政王啦？哎，为何要这么大一官来接我。”小孩子一脸无奈的表情，惹得方瑾大笑。
“这不是怕委屈了你，让大官来接你，好罩着你。你希望谁来接你？”
“美人师叔吧！”方若思忖片刻。
“美人师叔？老九？”
“听师父说他长得最漂亮。”方若点头，有些心神向往。
方瑾苦笑，这平时都给他讲了些什么啊。小孩子还很爱说话，这一路上问东问西的，这到让方瑾有些放心：确实不是亲生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一点都不像。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很向往今后在书院的生活。
不过话里话外还是在怀念他的师父。
一路上方若也不需要别人照顾，自己吃饭洗漱，很是乖巧听话。他也总是说，“师父不在了，我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到了书院，远远就看见方瑜站在门口，如同那日等胤昭进门时一样，穿了一身白色的书院先生的衣服。
方若下马先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礼。比起上次相见，他长高了些许。
“皇上。”
“今后你就在书院学习了，但你还是要回司马府住，你可愿意？”
方若乖巧点头，“全听皇上安排。”
*
九位先生先是对着正中的空位行了一礼，然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方若虽然叫胤昭师父，但从未行过拜师礼，如今就当补上了。
方若跪在垫子上三叩九拜，双手奉上一杯滚烫的茶。如此，算是礼成。
“没想到小师妹竟是最先收徒弟的。”季舒感叹道。
“我能跟着美人师叔吗？”方若插话到。
简玉珩一愣，他与这孩子素未谋面，为何这孩子认准了自己。
“也不知行十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来的一路上，一直在打听老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九的小媳妇。”方瑾调侃。
简玉珩哭笑不得，没想到胤昭捡回来的徒弟和她一样，都是个看脸下菜碟的。
“若你不嫌弃，跟着我也未尝不可。”
“你要记住，你在书院里，任何一门功课不合格，或者胡作非为，不守规矩。我便让无支祁把你接回去。”方瑜严肃道。
方若都一一答应下来。他知道方若不是个生性顽劣的孩子，更难得的是方若懂得感恩、知道是非，在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这更是难得的品质。
*
在杂事处领了相关书籍和书院的衣服，方瑜又领着他去了司马家。
金陵城不同于簋街，有很多簋街没有的小物件。第一次来的孩子对每一个摊位都感到好奇，左看看右瞧瞧。
“这就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你以后可以慢慢看。”
“是，师公。”方若改口改的顺溜，让方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公…？”
*
早就得知消息的胤暄，带着静怡和靖之在前厅等候。
方若对着二人行礼，对静怡怀里的小宝宝很是好奇。
“这是师父的侄儿？”
“是啊，以后还要麻烦你你这个当哥哥的，多照顾照顾弟弟了。”静怡看着眼前的小人，十分喜爱。
靖之也不认生，咿咿呀呀的向方若伸手。可方若也是个小孩子，生怕摔了宝宝，不敢接过来抱。并保证说，“等我长得大些了，一定抱你！”
方瑜将方若安顿好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在司马府上用了饭，坐着马车回皇宫。
尽管除了方若的几人都知道胤昭假死的事情，可饭桌上少了一人，难免伤怀。
方瑜回到皇城，去了久违的昭阳宫。现在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海棠树绿油油的站在院子里，闲的有些孤零零的。
“爷…今晚…”
“…今晚我在这儿歇着吧。”
胤昭即便是假死，距离碧水山庄的见面，到今天也是过了几月有余，期间她再也没出现过…也不知她那一身伤寒如何了…
方瑜躺在胤昭的床上，思绪纷乱。不觉间，竟睡着了。
这晚他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接近傍晚。擎苍见怎么叫都叫不醒，急忙叫了太医来。
等方瑜一睁眼，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皇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叫不醒了！”
“…这…可从脉相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
“那为什么醒不过来！”
方瑜许久没睡这么久了，浑身酸痛。轻咳一声，让旁边着急的侍卫注意到自己。
“皇上！”
擎苍听见声响，急忙转头过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过是贪睡了些…看把你急的…”
擎苍一抹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可皇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擎苍从小就跟在方瑜身边，最是亲近。从未见方瑜如此，吓得慌了神。上次好歹找到了夜神温子然，而这次根本找不到仙京的人，急的差点哭出来。
这时余岚骂骂咧咧的进来了，看着跪的一地的人，头也没抬的在水盆里净手。
“真行！专挑姑奶奶我忙的时候病，瞎凑什么热闹。”
骂完一抬头，见人已经坐在床边了。也不惊奇，走过去随便把了脉。
“头晕？”
方瑜点头。
“去院子里溜达两圈就好了。我走了。”
于是余岚连药方都没开，又急匆匆的走了…
方瑜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姑奶奶不重视当今皇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怪不怪。挥了挥手，让跪了一地的太医都退下。一群人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出门后都不自觉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也太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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