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刘氏眼珠儿瞪圆了，嘴巴也张大了。
她拍了下大腿，“我去，原来这么回事，我差点忘了！”
杨若晴挑眉：“二婚改嫁的，我们这几房可都没有，只有你们四房有先例！你仔细想想人家是咋样到你家来吃酒席的，你再咋样回过去，你跟我们不一样！”
刘氏在脑子里努力回想，然后，脸皮一点点变红。
上回荷儿二婚嫁给李老二，老杨家各房，包括小二房在内，都是正儿八经的送了贺礼过来的。
不过，杨若晴，绵绵，杨若兰那些已经出嫁的闺女，也有所表示，但是跟老杨家各房又有不同。
至于菊儿和三丫头，她们跟杨若晴她们又有区分，她们俩和荷儿是同胞姐妹，所以送的礼就比较重了。
“想起来了吗？小二房是不是空手去你们四房吃酒席的？”杨若晴接着问刘氏。
刘氏尴尬的笑了笑，“送礼了哦！”
杨若晴笑而不语。
孙氏和鲍素云也都反应过来，孙氏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和八妹，素云几个一块儿送的，送礼之前，八妹还专门过来找我询问大家怎么送，她跟我们一样。”
鲍素云轻轻点头，“三嫂说的是，我也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儿。”
不远处，杨华忠也默默点头，转过头去继续他手里的活计，保持继续不参与到谈论中来……
杨若晴才刚刚帮刘氏‘找回记忆’，前院，杨永进和曹八妹一块儿过来了。
“三叔，三婶……”
“呀，四婶，五婶，还有晴儿都在啊？这敢情好，齐活了！”
杨永进和曹八妹看到后院这么多人，起初有点惊讶，但很快也就不惊讶了。
杨若晴回娘家转悠，这是一天要转悠七八十来回的。
鲍素云和孙氏关系好，鲍素云除非跟着杨华洲去了庆安郡的酒楼，否则，但凡在家里，也喜欢往三房来串门。
至于刘氏出现在这里……那就更不奇怪了。
刘氏一年356天的白天，除了不爱在她自个屋里待，其他任何人家，她都喜欢过去转悠转悠。
“永进，八妹，你们过来是有啥事儿？”
久未出声的杨华忠此时放下手头的活计，转过身扯下手套，就往这边过来招呼他们。
主要是招呼杨永进。
而杨若晴和孙氏她们，也都跟曹八妹打了声招呼。
众人目光看向杨华忠和杨永进这爷俩，只听杨永进对杨华忠说：“三叔，我和八妹过来，是关于两个闺女婚事的事儿，想跟你们知会一声。”
知会？
杨若晴捕捉到杨永进的用词，这说明昨夜他的想法已经通过了老杨头和谭氏那边的同意了，所以现在是来告诉下其他人，好让大家到时候有个准备的。
突然，袖子被人悄悄扯了下，杨若晴扭头便看到刘氏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脸上明显写着：“咋样？我没说错吧？凑一块儿办呢！”
杨若晴没理会刘氏，转过头去，便听杨华忠说：“好，那去堂屋喝茶吧，边喝边说……”
杨永进却拦住了杨华忠，“三叔，不用那么费事儿，事情很简单，我说完就走，不耽误您干活！”
“啊？这样啊？”杨华忠又看向曹八妹。
曹八妹此时却已经在孙氏的另一边蹲下，抓了一把稻草在手里，跟着一块儿搓草绳。
见杨华忠朝自己这边望来，曹八妹也笑着点点头，“三叔，确实是小事儿，关于两个丫头出嫁酒席的事儿。”
“哦！”杨华忠一副假装第一回听到的样子，收回目光，看着杨永进：“那两丫头酒席的事儿，咋说嘛？”
杨永进道：“三叔，原本我们是打算隔一天嫁一个，老大先嫁，老二后嫁。”
“这两天琢磨了下，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犯不着为了我家的事儿，前前后后耽误大家七八天的功夫，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七八天？咋可能那么久咧？永进你这是张口就来胡咧咧……”刘氏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嘴巴撇了又撇，直接把质疑和鄙夷拉满了。
杨永进扭头看了眼刘氏，正要开口，曹八妹已经出了声。
不同于刘氏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曹八妹并没有恼怒，而是心平气和的说：“嫁闺女前一天就要耽误大家伙儿过去帮忙，出嫁当天又是一天，闺女回门的酒席和酒席前的准备事宜，又是两天，加起来一共就是四天不是？”
“两个闺女呢？那不就是八天了？就算勉强重叠个事儿，那六七天也肯定是要的吧？”
“今年是腊月29过大年，今个是腊月初9，满打满算就20天，我家的事情一下子就占去大家伙儿六七八天，那这剩下的日子留给大家伙儿准备过年的事，不就仓促得很么？”
曹八妹这番话说得非常的利索，且逻辑思维也非常的清晰，语句不仅是通顺，一气呵成，其中夹杂的情绪也是平静，沉稳，从容，且胜券在握……
综合各方面在一起，杨若晴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想法，应该是他们两口子的主要想法，次要想法嘛，可能是节省酒席的开支。
但也可能不是，毕竟小二房条件也不错的，加之二哥二嫂不同于其他那些靠着嫁闺女捞彩礼贴补儿子的愚昧家长不同，他们两口子都很心疼自己的闺女。
所以在闺女们的终身大事上，他们应该是不会算计那些小里小气的账的。
你想，嫁妆那些最大的头，他们都舍得出，难道还会在意招待亲戚朋友们的那几桌吃吃喝喝？
另外，通常女人是感性的生物，面对来自别人和外界的质疑，或者说嘲讽的时候，是会优先于男人而暴怒的。
但是，今天面对刘氏阴阳的话语，曹八妹却一反常态没有生气，甚至还很有耐心的解释。
说明他们两口子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这些，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果真，听完曹八妹这番有理有据的解释和分析，字字句句里都还透出了为大家着想的意思来，杨华忠，孙氏，鲍素云他们都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呢，孙氏还送上了祝福：“那敢情好，双喜同时临门，好运翻倍再翻倍！”
“三婶，多谢您这样说，咱借您的吉言！”曹八妹当下满脸感激，若不是手里拿着搓了一半的稻草绳索，她都恨不得紧紧握住孙氏的手，让孙氏感受到自己的感激。
孙氏微笑着，说：“那你们日子定在哪一号？”
这也是大家所关注的，因为之前都是定在腊月初10到腊月22之间，现在既然改了想法，那日子想必也会随之波动吧？
曹八妹看向杨永进，“可以说不？”
杨永进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个日子不错，李半仙说是黄道吉日。”
曹八妹转过头来对孙氏说：“两个丫头出嫁的日子，正式定在腊月24.”
“这么迟啊？”刘氏惊呼。
“迟吗？还好吧？年前给她们俩回门都留足了天数呢！”曹八妹说。
“咋不迟？你看，我算给你听哈！”刘氏于是掰着手指头开始边算边说：“腊月23我们去你家帮忙，腊月24送两闺女出嫁。腊月25和26两天，你们娘家人要先后去两个闺女家送梳头油，然后腊月27两个闺女同时回娘家！”
曹八妹耸了耸肩，两手摊开来，笑着反问刘氏：“对呀，就是这样安排的呀，腊月28我们和闺女她们都歇息一日，腊月29正式过大年，这没毛病啊？”
……
杨永进和曹八妹把消息带到，曹八妹顺便帮孙氏搓了两根稻草绳子，两口子便离开了，因为她们还得去孙家把这消息送到。
至于他们家的两个亲家，镇上的王家，以及村里的四喜家，他们在昨晚去老宅东屋找老杨头和谭氏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跟两边的亲家先通过气了，得到了两边亲家的同意，杨永进和曹八妹这边方才真正行动起来。
待到他们两口子离开，而杨华忠也挑着一担子捆好的柴禾送去柴房安顿，这边，刘氏往地上狠狠啐了口。
“啥叫为咱大家伙儿考虑？日子排得那么满，要我看啊，纯粹就是为了蹭咱大家伙儿的劳力，帮他们家张罗酒席食材的时候，顺带着把他们家过年的食材也一并给整了，这两口子，算盘打得是噼啪响啊！”
刘氏这番话说出来，孙氏，鲍素云都尴尬的笑了笑，孙氏说：“四弟妹别那么说，不至于哦……”
刘氏道：“咋不至于？那些肉丸子肉饼，那些排骨，那些鸡鸭鹅……他们打的就是蹭咱劳动力的主意呢！”
“要真不想蹭，那为啥不在20号前把事情给办了？说白了，他们不想提早半个月办，就是担心那些年货食材留到正月坏掉咯，所以他们使劲儿的把酒席往后拖，一直拖到年节脚下，再下两场雪，啧啧，到时候咱帮他们整出来的食材，吃到元宵节都不会坏，真是一举多得呀！”
刘氏这番话说的……大家伙儿仔细琢磨下，嘿，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呢！
这时，杨若晴也开了口：“先前二哥明确表态，说绣绣是二婚，所以让咱各房都带嘴巴过去吃酒席就是了，绣绣那块一概不收礼。”
绣红是头婚，所以绣红那块，亲戚朋友们是肯定要送礼的。
“既然咱大家伙儿去吃酒席，只需要送一趟礼，那咱帮他们免费干点活，也没啥嘛！”
“啧啧，晴儿你这脑瓜子可真不会算账啊！”刘氏指着杨若晴，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咱就算只送一波礼，可咱撑死了也就吃晌午和夜里那两顿酒席。”
“若是不拼凑一块儿，咱要吃四顿呐，说白了，还是他们小二房赚了，咱亏了，亏大发咯！”
酒席没多吃，还要帮忙多干活，刘氏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她才不会提前过去帮忙呢，四房派出刘金钏做代表就行了，反正她自己只管带嘴巴去吃酒席，谁爱去帮忙干活，谁去！
刘氏很快也走了，因为感觉这三房后院都是一群包子，没人站在她那边，所以她不想再在这里聊下去，没有情绪价值。
待到刘氏离开后，孙氏说：“办酒席大概多少桌，要用到多少食材，咱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是有个数的。”
鲍素云点头：“那肯定啊，这些年咱老杨家大事小事没断过，酒席的那些弯弯绕绕，咱都清楚的。”
孙氏于是又说：“至于四弟妹先前说小二房蹭咱劳动力这事儿……到时候看看他们置办的酒席食材的斤两，自然就懂了。”
打个比方说，按照这边的酒席规模和宾客人数算，一场酒席来，需要用到半头猪的肉。
如果你在半头猪的基础上，再额外多准备个十几二十斤猪肉备着，以防突发状况导致食材不够，那可以理解，大家都这么干。
但如果你准备了一整头猪来置办这酒席，远超过应急的那部分储备，而其他方面的食材储备也是如此，那么，就说明刘氏先前猜忌的那些是真的，小二房想趁这机会，顺带让大家伙儿多做一些过年的食材出来……
鲍素云垂眸想了想，轻声道：“三嫂，就算小二房真是那么打算的，咱也不要说破，帮他们一回就是了，反正也累不死。”
孙氏温柔的笑了，眼神里都是赞同，“我也觉得这不算啥事儿，大家都是实实在在的亲戚，犯不着在这点小事上较真。”
“更何况，往些年他们家过年，有两个闺女帮着操持年货，而今年过年，两个闺女都出嫁了，家里人手短缺不说，也冷清啊，咱帮他们一把，也不伤大雅。”
“是，就是。”
杨若晴在一旁整理稻草，把这对妯娌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
然后，杨若晴只想为她们俩点100个赞，这二人的觉悟，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
小二房的那点小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既然年内家里要搞酒席，灶房要兵兵乓乓大干一场的话，那就顺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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