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茵约了本地的小网红拍视频。
男生叫容简，某着名音乐学院影视表演的大二学生，刚放暑假，回了西川。是他主动发私信给余茵问能不能一起拍视频的，态度积极人又有礼貌，沟通起来不费劲，余茵对他印象不错。
她刷完了他首页发布的寥寥五个视频，两个男大日常vlog、两个踩热点的变装，外加一个骑摩托兜风耍帅，显然是刚尝试性地踏入了互联网圈子的新人，还没有找准定位和卖点。画面和剪辑也很粗糙，光凭一张帅脸，数据也还凑合。
余茵一目十行地看了他视频下的热门评论，秉着做人要讲良心的心态提醒他：「你账号女粉丝比例超过九成了吧？拍情侣向视频可能会掉粉哦，确定拍吗？慎重考虑。」
男生发来一个乖巧的“猫猫点头.jpg”，果断答复：「拍。」
见他态度坚定，余茵也不再多啰嗦，按照以往的流程拟了合同给男生发过去。讲清楚各自分工，她负责撰写脚本、拍摄视频以及后期剪辑，容简只需要配合出镜。
结束后她会对方支付一笔“出镜费用”，后续视频产生的流量收益，两成会分给他。
容简那边陡然安静，秒回的人好久都没有答复。
余茵以为他对报酬不满意，斟酌了一下打算再找别人。聊天界面却蹦出来一句对方的回复：「你给我钱吗？」
完全不敢相信的语气。
余茵笑了，点进输入框。他的消息又来了：「我一直以为上你的视频要花钱的，都做好砸锅卖铁的准备了。猫猫震惊.jpg」
行业潜规则，在某些头部网红的视频里出镜是需要花钱的，这相当于是给你的账号引流。
但余茵发视频的账号不是她人气更高的游戏直播账号，而是一个日常号，粉丝才160万出头，不算多，视频流量也不稳定。她又没签mcn公司，没有固定宣发，视频在发出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是会被骂还是被夸，收人钱她问心有愧。
至于支付报酬，也是她咨询过律师的做的决定。这笔钱相当于花钱雇对方当视频演员，以此规避风险，确保视频的版权归她所有，省得以后扯皮。
解释清楚后，容简麻溜地在余茵发过去的电子合同上签了名，确认合作。
不愧是大学生啊，真的自带一种清澈的愚蠢。
余茵当晚又看了几遍容简的视频，熬了个大夜，写出了拍摄脚本的初稿。
容简看完之后支支吾吾地问她：「这么纯情吗？」
这次的脚本确实和往常不一样，往常余茵的视频内容都是些男女互撩、海后炸鱼、浪子回头之类的内容。但容简首页的视频里的那张脸太青涩了，和她往常的内容不太搭，反而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高中时代暗恋的男生。
她会绕上了整整一圈从另一边的楼梯回班，只是为了光明正大地露过他的班级往里瞟一眼。偶尔运气后在走廊擦肩，会假意大声跟身边的女生聊天，吸引他的眼神看过来，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短袖的袖口擦过了手臂带来一片酥麻。
余茵：「不喜欢吗？」
容简：「那倒不是……」
余茵：「有意见可以提的，没关系的。」
容简：「没意见，拍！」
因为是校园背景的故事，余茵找了几所的中学沟通拍摄场景的事，无一不吃了闭门羹。后头还是转换思路找了个假期无人补课的小学，校长大方地同意了他们在暑假开始后进校拍摄。
那都是陈漫婚礼之前的事了，余茵当时还不知道容简看完剧本之后为何支支吾吾，直到今天跟容简见了面。
“你的头发呢？”余茵瞳孔放大，语气拔高。
眼前的少年瘦削高挑，精致锐利的长相和视频里的如出一辙，唯独视频里的柔软搭在额头的黑发变成了比板寸稍长一点的刺头，不羁落拓。一下从余茵脚本里的温柔学霸变成了一看就不惹的臭脸校霸，风格迥异。
在场的工作人员被余茵一嗓子吸引过来。容简站在视线中央，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抬手搔了一下自己的短发，“期末表演课作业让我演个癌症病人，我图方便都给剃了，已经尽力在长了。这段时间各种生发洗发水我用了个遍，连我姐的睫毛增长液我也试过了，这么长是极限了。”
旁边的小助理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有用吗？”
“没啥用，骗人的。”容简下意识回答。
余茵一个眼风扫过去，两个人齐齐噤声，对视一眼，端正站好。
“你去问一下造型老师能不能想办法给他弄个假发。”
余茵给小助理派好任务，见她一溜烟儿跑远，又看向容简。
剪了短发的他身上有西北男人标志性的粗旷和野性，那是西北的风和山脊滋养出来的，眉骨突出，嘴角往下，棱角刀劈斧凿一样的锋利，下颚角不是圆钝流畅的曲线，而是硬生生地突出一个尖角，让人过目不忘。
余茵突然意识到，把他拍成温柔的学霸校草并不合适。即便他是长头发，在现实中直面这样一张脸，也不会把任何和平和、礼貌沾边的词语安插在他身上。
那是什么？
合适的词是什么？
——浇离、叛道、桀骜。
下一秒宇宙爆炸，这一秒也要对自由发起冲锋的号角。
“可以的。”小助理欢快地跑过来，宣布好消息，“化妆老师说有带假发，可以弄。”
“不用了。”
余茵的眼里闪着光，脉搏里的血液在涌动封腾，一把从旁边的摄影师手上抢过Gopro，开机对准容简：“骑摩托了吗？”
容简没有看镜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霹雳乓啷响的钥匙，手上的半指骑行手套和他身上余茵同城网购的蓝白校服对比起来十分割裂，却正是余茵想要的效果。
他问：“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我们逃吧！”
余茵大喊一声，拽住他的手，往外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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