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儿不圆，正值月末，只依稀有一小牙，像是夜空的笑脸，今夜云也疏朗，因此星宿满天。
展池和高泠躺在屋顶上，数着星星，看着云，聊着星宿。
展池指着北方的斗宿给高泠说故事，说吉凶。
高泠头枕在展池胳膊上，看着展池手指的方向，那明亮的星，原来主福寿禄啊。
展池说，师尊你会幸福，会长寿，会平安健康。
高泠回，我会，你也是。
不过星星没有数多久，高泠就困了，而且屋顶风大，即便是仲夏，露水也重。
展池给高泠准备了热水，他其实想跟高泠共浴的，只是被高泠一脸冷酷坚决的拒绝了。
他像被关在门外的狗子一样，满脸都是惆怅。
而屋里的高泠，则是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头总是时不时隐隐作痛。
他的伤口也还没愈合的迹象，他叹了口气，运行灵力继续疗伤，只是成效微乎其微。
很快高泠就放弃了，满脸都是挫败，他靠在浴桶上发了会儿呆，差点睡着，回过神时他的鼻尖已经碰到水了，差点呛到。
挺直腰背以后，高泠掬了捧水浇在脸上，温热的水让他苍白的皮肤泛起了粉，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走神，否则真被呛到可就要闹笑话了。
展池虽然敬他，但该笑话他的时候也不含糊的。
想起展池，高泠就想起了下午他和展池的对话。
“展池，我们尽快去宿柳城吧。”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展池有些疑惑的问他。
高泠神情柔软，说着自己的想法，“也不是突然，来平塘庄其实是意外，发生了太多事让我来不及去想宿柳城，但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宿柳城，更何况现在宿柳城不是还有魔患吗？我想去看看。”
“可是你的身体没问题吗？”展池有些犹豫，“宿柳城那边现在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高泠摇头，“我没什么问题。至于危险……我要是怕危险，也不会有这一身伤病。”
展池一听这话就炸毛，老大不开心的嘴角往下耷拉，跟高泠置气，“所以我才更不想你置身危险之地啊！”
高泠看着展池微鼓的脸颊，笑着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捏展池的脸，“以前我一直隐瞒我的身体状况，瞒得很累。如今你怕是比我都要了解我的身体状况，但是，你心疼我太过了，怕我磕着碰着。
我身体确实是很差，我也因为这个，低沉不已。可我偏偏还不乐意听你们说我身体差，拿我当薄皮玉石供着。我是不是很犯贱？”
展池眉头皱起，急切的反驳，“不许这么说自己！师尊你……”
高泠看展池急得舌头都像是要打结，宠溺的笑了笑然后一把捂住展池的嘴，继续说道，“不说就不是了吗？不说我是不是犯贱，可我是真的不乐意听，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是我什么也不做就能好的。”
展池急得一把拉下高泠的手，眼眶都急得发红，“你别这么说，师尊，你会好的，会很好。”
高泠顿了顿，神情愈发柔软，亲了亲展池发红的眼睛，“师兄他们逼我在青竹峰养了一年也并不见好，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就算再怎么想办法，灵核受损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想出办法来的。”
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好不了了，只是不忍心辜负展池的努力与期待，不想抹杀展池的希望，也不想抹杀自己的希望。
正如他所说，灵核受损不可逆是死规则，展池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有，他也等不起。
封天阵是一环，他自己的寿命也是一环。
不过，他没有这么跟展池说，他回避了这些。
他笑了笑，对展池嗔到，“难道，在你治好我之前，都要把我困起来？不怕我恨你啊？”
展池本来听见高泠说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急得心脏发疼，可听见高泠后面这句，他又愣了，“师尊，你信我能治好你？”
高泠点了点头，又亲了亲展池的额头，“信，我等你治好我。你别急，别把自己搞得太累，我心疼。”
展池红着一双泪眼，把脸埋进高泠胸口，久久无言。
高泠也不说话，摸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顺着他的脊背，感受着这人微颤的身体。
良久之后，展池抬起头，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眼睫是湿的。
“师尊，我一定会治好你，无论如何。”展池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话很坚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高泠看着展池的眼睛，觉得他还是很悲伤，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像一把刀，刺得他心痛，扎在他的心底，形成一个不安的深渊。
他抱住展池，抱得很紧，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填补那深渊，“展池，别痛苦，别不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我现在真的没事。”
展池回搂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没到极限，我也知道你其实根本没信我，你不信你会好，所以没想过跟我长久。
只是，没关系，你不用信我，我会证明，我一定会治好你。
你不想跟我长久，我可是要报复你的！所以，你必须跟我长久！
展池瞳孔闪过猩红，衣领处那黑色的纹路蔓延而上，兴奋的侵蚀展池白皙的脖颈，像活物一样，但很快就被展池体内的陨铁钉镇压，迅速消失。
展池瞳孔恢复深邃的幽黑，身体钉入陨铁钉的地方乍然而起剧烈的灼痛，他咬了咬牙，身体却还是不自主的颤了一下。
高泠察觉到展池这一下震颤，有些疑惑，“怎么了？”
展池很克制的深呼吸了两下，才哼了两下，“被师尊气到了。”
高泠理亏，认命哄人，“好了，我道歉，不气了好不好？可是话总得说开不是吗？”
展池一听又哼了一下，听起来娇娇的，“师尊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高泠眨了眨眼睛，可惜现在被展池抱着，看不到展池的脸，他真的有点好奇，展池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又可爱的撒娇，一点都不违和，这真的是比自己还要高大半个头的展池吗？
展池没见高泠有什么回应，气急败坏的咬了高泠的脸一口，留下个湿湿的牙印，“你非得把自己折腾到极限吗？”
高泠一僵，有一点点心虚，他刚才那些话，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呃……我没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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