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烟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回了京城，入城时，也无人认出她来。
她给自己化了一个堪称整容级别的妆容，除非特别熟悉的人，不然很难认出她来。
公孙羽这张脸在京城算是生脸。
虽然以前曾经来过京城，大概也没几个人记住了他的样子。
他一身富商打扮，看着就像是带着小娇妻到京城来做买卖的生意人。
他们身后的马车上拉着很多货物，然后在京城最大的客栈安顿下来。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而且都是快马飞奔，她这身子都快要散架了，如今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歇。准备泡一个脚，就早早睡下。
哪知道，脚还没有泡完，就有人拨动了她的窗户。
她抓起放在枕头下的剑，然后吹灭了烛火，双脚还湿着，就那样光脚踩在地上，悄悄地隐到了柜子旁边。
片刻之后，窗户开了，有人跳了进来。
她看那身影有些熟悉，刚要开口，门就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公孙羽，一把长剑朝着屋中的黑影就刺了过去。
徐含烟想叫都没来得及张嘴。
很快，屋里就有了打斗之声。
徐含烟无奈，只得打燃了火，屋子里亮堂起来，两个人男人正纠缠之中，彼此看了一眼，“侯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翻墙入院这一套。”
公孙羽满是嘲讽。
“以前也会，你大概忘了，我也翻过公孙府的院墙。”
徐铮也不示弱。
“把剑都给收起来，少说两句。”
徐含烟把烛火点燃，然后又去盆里洗了一下脚，这才赶紧把鞋子穿上。
两个男人还抓着，似乎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羽哥，你先松手。”
徐铮下意识地想松手，哪知道先松手的是公孙羽。
“老子不是看你，是在烟儿的面子上。”公孙羽收起剑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就说吧，咱们就算是伪装得再好，也逃不过绣衣直使徐大人的眼睛。”
不知为何，徐铮就觉得徐含烟这话带着疏离。
“含烟，我......”
“你什么呀？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再出现。绣衣直使，多大的官啊，在京城多厉害呀，烟儿一路被人截杀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公孙羽故意刺他。
对于这个，徐铮心中是有愧的。
他本来以为，有程不言派人随行，自然万无一失。
但没有想到，死了那么多人。
“羽哥，少说两句。”
徐含烟把脚擦了擦，然后穿上鞋子，“既然来了，那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她没有给徐铮一点叙旧的时候，她此行，也不是为叙旧，她是为了杀人。
心头之恨不除，她什么样的心思都没有。
“明日午时之后，麻烦侯爷走一趟廷尉府，一定要把王妃接出来。接下来，王妃的葬礼一定要热闹，盛大，隆重，而且......”
“你说什么？葬礼？静安王妃？”徐铮打断了她的话。
“嗯。”
“你们想让王妃假死？”徐铮脑子很快，立马看穿了徐含烟的意图。
“是。”
“假死有那么容易吗？万一被发现，你们就是劫狱，不只王妃之前的事会越闹越大，而且王爷也会受更大的牵连。现在，皇上没有审，也没有判，就是想让这件事冷却下来，过一段时间，无人提及了，再找个理由赦免了王爷和王妃。你们这么一闹，一旦失败，知道什么后果吗？静安王一世的清誉都毁了。还有你，你觉得自己能逃得出京城？”
徐铮有点激动。
徐含烟来信说要他帮忙，但没有具体说什么。
他心里本来就不踏实，没有想到这种不明智的方案。
“就算你们得手了，王妃假死成功，王爷也从宫里出来，办葬礼，然后呢？一样什么问题都没解决，还让王妃永远都只能躲躲藏藏。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你们这样逼皇上，只会适得其反。”
“长阳侯，你可能有些误会。”公孙羽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公孙家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是能猜到一二。大南立国这么些年，几任皇帝都请过你们公孙家的人出仕为官，便都被拒绝了。你们不是不想入朝为官，你们只是不想做大南的官而已。想颠覆大南，回复前朝，还是别做那样的春秋大梦了。”
“长阳侯，你可真有意思。”公孙羽笑道。
“我公孙世家前朝几百年辉煌，几任丞相，到如今也依然是佳话。我公孙世家，读的是圣人之书，还真没有推翻朝廷这种想法。但是，如果长阳侯希望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羽哥，少胡说八道。”徐含烟及时阻止了公孙羽。
“烟儿，你不能太偏心。我现在是你郎君，就算他是你便宜兄长，也不能这般护着。再说了，他哪一点好。你都差点没命在出嫁的路上，若不是姬辉拿命为你挡住了杀手，我就算是再厉害，也救不了你。但他，他又做了什么？”
徐铮抽出剑来，抵着公孙羽的脖子，“我做了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公孙羽，渤海是你公孙家的地盘，我拿你没办法。但这里是京城，你最好搞清楚。”
“两个男人，有完没完。我要说正事，你们想闹到外面的人都听到？”
说着，徐含烟推开了徐铮的手，把公孙羽拉到了自己身后。
“侯爷，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劝，你也劝不了。整整六年，我为你，为公主，甚至为皇上，做了很多事。侯爷若是念我这几年的辛苦，就帮我这忙。
当然，侯爷若是怕惹麻烦，丢了官，我也不勉强。我可以跟侯爷把话说明白，这件事，确实不是万无一失，但我也必须做。
自打知道是皇上让人杀了淮王，我就已经不期待皇上会把当年的事查个清楚明白。皇上的难处我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我大概也能猜到。
但是，有些事，我不能不做。这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上一回没死成，不代表下一回人家再杀我的时候，我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侯爷若不想帮忙，大可现在离去。当然，你也可以去皇上那里揭发我，我等着侯爷带人来抓我。”
徐含烟变了。
眼里都是杀意，嘴里都是刀枪。
姬辉死得有多惨，他是亲眼见到的。
徐含烟会变成这样，他也能理解。
但是......
“含烟，我不会不帮你。但是，这真的不是最好的办法。咱们再想想，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徐铮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似乎是希望她冷静一点。
“侯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我以前不信。但现在我信，侯爷也最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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