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人皆知天阙门戒律严明,门内弟子儒和有礼,是名副其实的君子之门,
我想也是的,毕竟我从小就被父亲教导要严于律己、谈吐温和,千万不要遗传了我娘的泼辣。
其实我并不觉得阿娘有多么脾气不好,但每每父亲与我这般讲的时候,我必得点头,
因为儿子的赞同是一个被媳妇揍成猪头的男人最后那不值一提的尊严。
阿娘身量娇娇小小的,是名门望族的丹修小姐,
只是不知她一个丹修,到底是哪儿来这么硬的拳头和巴掌。
大约是父亲在求娶之前临时抱佛脚学的的厨艺在成亲之后渐入佳境,每日三餐外加午晚的小点心养的阿娘日渐丰腴有劲,瘦削的小脸红润了不少,这才有力气生了我。
从我有记忆起,耳边就常常传来爹娘对骂的声音,仿佛同太阳落下必有月亮升起的规律一样,两位骂完,第二日父亲脸上必有青紫,然后必会以闭关为由躲在另一处只有被娘从屋里赶出来时才会住的院子里,直到脸消肿了才肯顶着比锅底还黑的脸出来。
也有的时候,父亲的脸还没有消肿,但娘只要一去那个院子,要不了几息的时间父亲就会带着他那青紫仍在的脸挺胸抬头的跟在娘后边。
然后一回来就开开心心的告诉我说,男人以后就要这样,成家之后适当的给夫人甩点脸色,要不然整日被猫拿老鼠般的拿捏住,实在丢人。
我幼时个子不高,仰头看父亲的时候,他那藏在两只红肿眼睛缝里的、宛如胜利者的得意属实让我无法理解。
父亲虽然在外威风,不怒自威,腰板挺直,可仁厚他经常抱怨,
他总嘟囔着:
想当年自己堂堂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无数少女为之春心萌动的大好男儿,怎么就娶了阿娘这么一个泼皮辣妇?
天阙门老练得手的厨子手艺看不上,非要让一个为人夫君折腾着亲自下厨;
身为一宗夫人,居然夜里敢把丈夫赶出屋外,吹那黑灯瞎火孤零零的嗖嗖冷风;
别人家娶的夫人温柔淑柔,处处围着夫君转,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一个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的小母老虎......
父亲的抱怨每日都有,充满不服且郁闷的声音时时刻刻围绕在天阙门深处、独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小院子里,
挥之不去,
也飘不出去。
02
我七岁那年,修真界开始动荡不安。
我在院子里扎马步时总能见到阿娘轻叹,父亲沉默。
二人好似有什么不能多言的心事,就连在我面前都不能提起。
我好奇,但知道这不是我该探知的事情,因此竭尽所能事事学到最好,只为让二老多笑笑。
但很快,母亲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母亲的两个姐姐,一个被囚禁此生难再相见,一个惨死世间,尸首不见踪影。
父亲第一次带我出去那天,心事重重,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种心胸郁结的眼神,沉的让我不敢直视,只能低着头,穿着低调的衣衫斗笠,牵着他的手在外面匆匆行走。
我第一眼见到的外面,没有门下弟子口中相传的糖人果子,没有熙熙攘攘的新鲜玩意儿,也没有平民百姓的笑脸。
而是灰蒙蒙的天,周围压抑的哭声,和越往那个方向走,越浓重的血腥气。
我修行低下,全靠父亲的支撑,才没有被那群嗜血修士的威压震的口鼻出血。
那些修士肆无忌惮的发泄气息,我一个有修士的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周围那些避不掉的凡人百姓?
我见到最多的,是路边的残肢断臂和怀抱死去亲人痛哭到眼泪干涸只剩下绝望的人。
芸芸众生,不论贵贱,都是同胞。
我想救,可父亲却让我亲眼看着。
看这偌大的修真界弱肉强食的真实面目,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士一个念头就能轻易做下的一切,看这世间生离死别的苦楚。
他好像没有找到此行要找的人,在听见即墨一族全族覆灭后,他怔愣很久,然后回去的路上给我买了根糖葫芦,告诉我,这是我要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人早晚要面对生死。
他人的、自己的,都是如此,我可以选择为之叹息、痛苦、掉眼泪,也可以选择成为凌驾于那些修士之上,双手能够护住一方百姓的人。
那根糖葫芦我吃不下去,角落里那个脏兮兮的小孩眼睛亮亮的,但唇却白的厉害。
糖葫芦我给了他,而那天我也首先选择,即便是弱的微不足道、也想先尽所能及的去救人。
父亲说救一两个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徒增救不了更多人的烦恼。
我想,要烦的不应该是救不了人,而是有人能救却怕给自己心里施压而不救。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民为生,什么都不该畏惧。
大约父亲也被我说服,想带着我回头去找那个孩子,偌大的天阙门,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小孩儿。
只是命运多舛,那个孩子我们找不到了。
03
沈绾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这个秘密被牢牢锁在天阙门后方那个清静的小院里。
连我也说不清楚,这个小女婴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父亲带回来的,只记着对方往后就是我的亲生妹妹,谁也不能欺负。
沈绾竹小时候很淘气,颇有几分母亲当年的脾气,因此父亲很是喜爱。
尤其是在母亲病倒后,沈绾竹的笑声成了四人小院里唯一的天籁。
我喜欢这个妹妹,想让母亲停止日渐消瘦多下床走走,但不想那个新来的大长老三天两头往院子里送东西。
他是父亲从外带回来的修士,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对方修为跟见识都远高门内其他长辈,只是性情古怪,不好相与,发起火来连父亲这个门主都敢骂。
我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大长老,因为他来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极其可怕的梦。
梦里,母亲没多久就去世了,随后父亲变得喜怒不定,沈绾竹越大越脾气傲慢,而整个天阙门除了我竟多半落在大长老手里。
后面的事情更加诡异且真实,先是玄天宗凭空多了个没有灵根的嫡传弟子,后是令狐一族的再度出击,各类突发世间混杂在一起,竟导致整个修真界生灵涂炭,天崩地裂,天阙门上下无一生还。
我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即便是醒来后,也难以平息心中钝痛。
梦里的场景惨绝人寰,仿佛天灾神罚,我庆幸这只是个梦而已。
但没想到,之后不久,母亲真的在床上一睡不醒,而父亲一直守在灵堂不肯出来,只能由我跟大长老主持天阙门上下,沈绾竹的性子也不再活泼,变得越来越心高气傲。
这一切仿佛都在按照梦里发展,我开始慌了。
亲人的离世和对未来的担忧压得我喘不过气,于是夜半时分,我悄悄来到祠堂,对着已故前辈的牌位用心起誓,如果这一切终将发生,那我愿付出所有来阻止这一切,留身边人一个活路。
却不曾想,那夜真的有声音在我脑海里沉沉询问。
即便是身死永无轮回之日,也愿意?
我当然犹豫了,十几岁的少年,只是饱腹书卷,还未曾真正见过世间宽阔。
可这世间宽阔,如何能跟亲人牵绊相比?
我想起那日血染半边天的凄惨,想起耳边连绵不绝的哀嚎,想起心里的压抑,最终下了决心。
祖宗牌位前,烛火笼罩下,我跪的笔直。
我愿意。
那来去无影踪的仙人收我为徒,告诉我万事正在准备,一切要按照安排好的进行。
他特地叮嘱,不要被‘它’发现。
我不明白‘它’是谁,但多年来努力将师父教给我的那些超脱修真界的东西记得滚瓜烂熟,只为了时机成熟那一天。
这一切只有我一人知道,因为不想牵扯上其他人,所以大小事情我都独自做了决断。
年少时我天真猜测,大长老绝对有问题,所以时刻提防,即便是沈绾竹依赖他,我也从未放松过警惕。
奈何大长老在门下威信已然超过父亲,因此我唱反调的举动使我遭到了门内弟子的隐形排斥。
他们不懂我,沈绾竹也不懂我,我也不能说,只能独自在心里扛着,于是多年以来,终于练就了一副浑然天成的温和气质,濡润的能面不改色承受住任何人的恶意。
因为有师父远超世俗的教导,我自认八面玲珑,活得比任何人通透,任何任务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就算是大比上必须要按照计划输给那位折云峰大弟子,承受父亲的失望和来自妹妹以及两个宗门的嘲讽轻蔑,我也能做到笑的平常。
更是在秘境历练之际,跟师父大言不惭,绝对会从容应对,尽力护住那位气运之子。
我想,以我如今的见识和隐藏的修为,即便是满腹心计之人也难以在秘境里阻碍我。
直到我遇见了玄天宗那个毫无半点心机思考能力堪称一绝的大师兄。
04
我在内能跟年岁不详的大长老斗得有来有回,在外能跟同龄人周璇的游刃有余。
师父曾叮嘱我,要对任何人保持最大的警惕性。
因此秘境前夕,我特地暗中将各大宗门家族的核心子弟打听了一遍。
脾性,喜好,作风口碑,无一不熟悉。
尤为需要关注的,便是折云峰上的那对师兄弟。
其实那日比试,我察觉出,传闻中三长老座下这位年少成名的大弟子剑法生疏、一点也不牢固,这点异样我暂且记下了。
不知对方是真名不副实,还是故意露的破绽想让我放松警惕。
若是后者,那真堪称心机深沉。
相较萧玉书,时望轩这个处境艰难、入道极晚的师弟就比较好套近乎。
只是我没想到,时望轩这个人性子诡异,孤僻拧拗,什么样的好话落在他耳里却都能挑出不存在的冷嘲热讽来。
即便是我极力示好,对方也仍然十分警惕,眼里的防备之意浓的让我哑口无言。
他不知遭受过什么,也不肯轻易释放信任。
即便我耐心极好,但也差了那几分设身处地的理解,好比剥一颗核桃,外壳硬如磐石,用尽全力也摸不到那一丝可以撬开的缝隙。
我想,大概所谓气运之子,便是注定终身孤寂。
只是师父嘱托,务必要竭尽所能在玄天宗弟子之间站稳脚跟,为此我只好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踏入秘境前,我随即掐了个小法术,以便落地的时候能确保不会离开绾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谁料好巧不巧,静心峰大师兄往萧玉书身旁凑,误打误撞接了个正着。
秘境开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05
来不及就来不及吧,好歹也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我主动跟对方搭话。
只是刚开始在秘境结伴同行时,他看我如看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虽然我觉得离谱,但却不知我的示好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在他彻底信任我并开始主动张嘴搭话的那一刻,我还没感觉出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外界传言尽不可信,这个大师兄哪里这么不好相与?
可后面我就切身领悟到,传言这种东西,也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
他这脑子,天真耿直,像是被保护的极好什么也没见过,也不知是好是坏。
秘境路上,
我跟他讲道理,什么东西都不能乱吃,越是长得可口越是危险,
他不听,说我爱吃不吃,然后我们被一条巨蟒追了好久。
他想逗逗秘境的兔子,伸出去的手指得到了对方尖锐大长门牙的凶狠回应。
他嘬老虎的幼崽,代价是我提剑跟两只三人高的巨虎周旋了很久。
直到他伤了脚,我背着他到处逃窜,险象环生的四周中,耳边不断回荡着他乱七八糟的好奇时,我才后悔了。
他是真不知道害怕。
我也是真什么人都敢搭话。
无数个瞬间,我真想把这活祖宗丢在这里,让其自生自灭,但我还是忍住了,都是自己造的孽。
顺风顺水好几年的我属实没想到能接二连三的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并郁闷的发现,我那足以骄傲的从容总会在寒允卿面前碎的一塌糊涂,对方一靠近,我是优雅也没了,体面也没了,差点连拯救人世的决心也没了。
更是在之后无数次午夜梦回里,我都极其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反驳他一下,天阙门的伙食很好,我长胳膊长腿也很有劲。
他脑子有问题,竟然还知道珍惜脸面,不让我把他平地摔的事情告诉萧玉书。
我好奇,他为何在意萧玉书,毕竟两人经常打架,传言极其不合。
寒允卿在我背上嘟嘟囔囔的了半天,声音混沌,我只听清了零星半点。
他说,我们也不是很不合。
06
我总觉得,寒允卿是上天派给我的劫难,要不然也不会只有我会被灵根不稳时的寒允卿电的浑身发麻。
不过我也能从这种不好受的滋味里,感受到部分寒允卿多年以来暗自承受的痛苦。
我见多识广,知道他的灵根有问题。
这个笨蛋,已经足够不聪明了,竟然还有人要害他。
我跟寒允卿说,这个黑面,来路不明,应当小心。
他抢走我的肉串,满嘴流油让我爱吃吃不吃去睡觉,老胡思乱想这么多,怪不得我头大。
当夜睡前,我用腰带量了一下脑袋,确实比寒允卿大了点,
好吧,笨人也有笨人的好处。
那次摘的果子,成为了寒允卿第一次捧腹大笑嘲笑我智商的理由。
但我只有那一次,被他笑话的相当不服。
其他人在为了明天的装惨绞尽脑汁,我看着他们的嬉笑打闹,脑海里总浮现那夜的噩梦,有些独自担忧,
发呆时,寒允卿过来挑衅我,说我不要心事重重,再怎么动脑子也比不过他装的更惨。
我每次听他自以为是的话,再看他火光中少年意气的小得意眼神,心里再多忧虑也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到底是谁比不过谁啊?
07
黑面兄自导自演的那场戏非常成功,寒允卿演爽了,躺在地上撞死时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压在他的胸膛上,一呼一吸都无比清楚,他一笑,隔着胸腔,连我的心也震的乱跳不停。
事情有点脱离我的预期,令狐司真是大胆,还真敢找一个小辈的麻烦,幸好师父早有预料,从他的地盘找来了帮手。
我也因此,开启了在静心峰跟寒允卿同吃同睡同修行的日子。
静心峰,一点都没法让人心静。
刚来第一天,寒允卿惹怒了宗主,他自己怕晚上被师尊敲棍子,跑来隔壁跟我挤着睡。
然后他就再也没回自己那住过。
某天绾竹过来,看见我屋里那张拼起来的大床和明显不是同一个人的被褥,自己在门口凝视了很久,俯仰兮又噫吁兮,然后摇头咂舌的走了。
寒允卿说她脑子有问题,作为唯一脑袋没问题的我不敢苟同,只让他晚上睡觉睡里面的时候别再把腿压我身上。
我天生警惕性强,总被他搞得夜夜睡不了整觉,精神疲乏的不行时,也总有股想找根绳子把他牢牢捆起来的冲动。
后来那股冲动就没有了,我的警惕性也被他磨没了。
折云峰的师兄弟断袖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寒允卿正式接触到了他这辈子不知第几个难以理解的深奥词汇——断袖。
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断袖,半夜琢磨的睡不着觉,也不让我睡。
我只能跟他解释,举动亲昵,如同伴侣,同寝而眠,
然而他侧着身垫着头,人前傲慢的双眸在烛光下闪亮的有些纯率,
他说我们不也这样吗?我们也是断袖。
不知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点心累,还是他头脑简单的让我丧失解释的力气,反正这一刻我确实呼吸错乱,闭上眼睛强迫入睡时心跳声还震的耳膜颤动,思绪纷乱。
08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起这种一睁开眼就要捞捞身边人掉没掉下床的日子的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揽起照顾寒允卿衣食住行的艰巨任务而不觉得麻烦的呢?
我追溯不到,大概是看见玄天宗饭堂里,其他弟子看见寒允卿来,全都窃窃私语端着饭碗避之如瘟神,而寒允卿实则笨拙的心智上强撑着傲慢冷漠的表情吧。
要是我不过去跟他坐一起,他一定会像秘境里时,白天说着无所谓,夜里独自咽下一堆消化不掉的烂心情。
我什么都不清楚,等发现时,牵绊已然根深蒂固。
多年过去以后,我们还是经常结伴而出击杀尸鬼,我偶尔还是会不小心说错话,惹来他叉腰不满。
我也习惯了挨着寒允卿的教训,老老实实赔笑的听着。
一句也不敢还嘴的时候,我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曾经父亲被娘亲打骂的画面。
好像从这种对牛弹琴的无可奈何之中觉出了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愿打愿挨的理所当然。
尽管寒允卿一发作嘴上至少要挠下人一层皮,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种明摆着憋屈的境地里,其实是有些情不自禁的舒坦在里边的。
我从前总想,如果那天之后我能活着,或是娶妻生子,或是招收弟子,一定要把寒允卿时刻当成反面教材。
可当寒允卿在我旁边睡的四仰八叉、甚至腿还跨在我腰身上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脑袋不机灵,脾气又不好,我若走了,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对父亲疏离,对妹妹关系冷淡,对所有人随和客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面临危机时有奋不顾身的勇气,不会被其他人或事绊住脚跟。
父亲沉稳,妹妹有好友,母亲的坟墓我扫了又扫,唯有寒允卿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我心里明镜似的,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比我在他身边更有耐心的了。
09
该来的总是要来,全身化为粉末的那一刻,我脑海里并非一片空白。
我很清醒,还在心里飞快的思考,自己生前到底有没有把该教给他的道理都教会了。
只是就算没有教会,我也没再教第二遍的机会了。
我后悔了,
我不想舍己为人了,
我不想坚守什么君子大义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牺牲自己护下的人世能不能容下寒允卿一个没有灵根的宗主。
意识彻底消散前,我的心还是痛的刻骨。
放心不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10
师父骗的我好辛苦。
我并没有死去,只是肉身随灵根消散。
我曾经以为成神成仙只有飞身一条死路,却不知还有前辈提命。
师父是太白金星,提了我的命,保我神魂不灭,想留我在上界做提笔司命。
我拒绝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原本一直都在我身边,我该回去了。
师父没有拦我,只是提醒说我这一走,或许再无成仙契机。
无妨,
我想成不成仙,对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来说,估计没有一串糖葫芦更实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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