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缝里钻出的风,带着地底阴潮的腥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儿的话给人留下了太过骇人的印象的缘故,众人只觉得这风刮过脚踝时,竟似有细齿啃噬之感。
鹏翼喉结上下一滚,想再问些什么,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面前的小孩儿似对镇妖碑了解颇多。
当真不是冲着这镇妖碑来的?
可方才小孩儿那一手不知什么术法,竟然能将镇妖碑表面的魔气和煞气全都吸了干净,鹏翼心中又多出一份希冀来。
他看向小孩儿蹲在小孩儿肩头懒洋洋的小兽,心中笃定了几分。
鹏翼看向枯长老,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枯长老会意,什么都没说,立刻转身,枯枝般的手指在镇妖碑基座右侧第三块浮雕云纹上连叩七下。
“咚、咚、咚……”声沉如闷鼓,每一下都震得人耳膜微颤。
最后一叩落定,碑底青石无声滑开一道窄缝,幽暗梯阶盘旋而下。
冷雾自阶底汩汩涌出,裹着陈年墨香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像一口存了千年的古井,正缓缓吐纳。
纪纾禾率先迈步。
靴底刚踏在第一级石阶上,后衣领就被拽住。
纪纾禾:.......
原本先的高深莫测的小孩儿就这突兀的被人拽住衣领子往后提,活像个被提溜起后鼻子的小狗崽崽。
场面多少有点荒诞了。
纪纾禾有些哀怨的看向提着她领子的江肃。
得。
方才故弄玄虚整了那么的噱头和花架子,才营造出来的诡秘高深气氛被自家三师兄这一提给提没了。
换谁谁不哀怨。
江肃也不管纪纾禾那小眼神。
淡定的将人提溜到了身后,抬步就往里头走。
本就修长的身影投射出的影子被身后灯火拉得极长,斜斜投在碑壁之上。
纪纾禾紧随其后,肩甲擦过石壁,簌簌落下灰屑。
“二师姐你走前头。”
寿冉轻轻扯了扯自家师姐,将人护在身前,也跟着走了进去。
鹏翼看向枯长老,长老心领神会颔首。
抬手就那几个被小孩儿贴下的禁言符和定身符给解开了。
煌祁早就憋着口气。
如今想发火,可那小孩儿早就踏入台阶中,这会儿都看不见人影了,二话不说当即抬步小跑了上去。
剩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枯长老。
枯长老:???看我干嘛?我也要跟着下去的呀!
心中虽这般想,到底是有点礼貌在的。
干咳两声便道:“诸位道友本就是未禁制二来,如今也可一同去看看,若是不愿的,也可再此地休息,城主府绝不做强求。”
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来不来都行。
说完他立在台阶上,枯指捻起一撮阶沿青苔,凑近鼻端轻嗅,忽而低声道:“苔色发灰,根须泛银……是碑灵息浸透之相。”
话音未落,指尖苔藓已悄然化为齑粉,簌簌坠入黑暗。
在场修士直接跟着二话不说下了台阶的,也有拿不定主意此时在商量的。
“去看看不?”
“看啥看啊!方才小孩儿说的那些你听懂了吗?”
“没懂啊!”
提问的修士一脸见鬼表情:“没懂你去凑什么热闹!不去不去!我要留在这儿,也好做个支应,你要去你去。”
“你都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
灵绮眉头皱了皱,最终在枯长老要离开之时抬步跟了上去。
......
梯阶共三百六十九级,每下十级,壁上便嵌一枚黯铜镜片,镜面蒙尘,却仍映得出人影轮廓。
可越往下,镜中人影越淡。
至第二百级时,纪纾禾抬手抚额,苍天啊!要死啊!这么多台阶真的不能飞下去吗!
可一转头发现镜中那只手却迟滞半瞬,才缓缓抬起。
纪纾禾不由的皱了皱眉。
至第三百级,煌祁怒目圆睁,镜中人却垂眸敛睫,唇角微扬,笑意森然。
“别看镜。”
纪纾禾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针尖刺入耳道。
众人一颤,齐齐移开视线。
再低头时,脚下石阶缝隙里,已渗出薄薄一层水光。
细看之下才惊觉那水光不是水,更像是水银一般,稠如冷粥,浮着细碎光芒,正随呼吸起伏,微微搏动。
最末一级台阶尽头,是一方穹顶石室。
四壁空旷,唯中央悬着的便是那半截断碑。
它斜插于玄晶地脉之中,断口参差,如被巨兽啃噬过。
碑身斑驳,字迹尽蚀,唯余基座一圈凹痕。
正是那圈被磨平的界碑纹。
此刻,那凹痕内却盛着浅浅一层灰浆。
浆面平静,倒映穹顶裂隙漏下的微光,光里浮沉着无数细小鳞片。
半透明,边缘生锯齿,随灰浆脉动而明灭。
“碑灵未死。”
纪纾禾绕过江肃,走近后蹲下身,指尖悬于灰浆上方寸许,“只是睡得太久了。”
她袖口微扬,露出一截苍白皮肤。
皮肤之下,并无血脉蜿蜒,唯有一道极细的银线,自腕心直贯掌心,隐入五指指腹。
鹏翼屏息:“你认得碑灵?”
“不认得。”
纪纾禾摇头。
指尖倏然下压,刺入灰浆。
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灰浆如活物般缠上她手指,顺着指缝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她闭目,眉心微蹙,似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睫毛一颤,睁开眼时,瞳仁深处掠过一线银芒,快如电逝。
“它说......”原本还是带着稚子的幼态声线忽然变的喑哑。
“三百七十年前,有人以归墟水为刃,削碑纹如削竹。削下的碎屑,混着碑灵将散未散的一口真息,尽数收走。”
枯长老失声:“归墟水?那东西当真存在?”
纪纾禾并未作答。
指尖一挑,灰浆中浮起一粒米粒大小的结晶,“是否当真是归墟水不得而知,可引法还在。有人把引法,刻进了骨头里。”
她摊开掌心那结晶剔透,内里却封着一缕极细的靛蓝丝线,正缓缓游动。
如蛇,又如蛊。
鹏翼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撞上石壁。
他忽然想起,当年大祭司取出吞象天镜的前夜,曾独自来到镇妖碑前,仰观星斗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大祭司额角多了一道新愈的旧疤。
形如弯月,皮肉之下,隐约透出靛蓝微光。
“那晚......”鹏翼声音嘶哑。
“我奉城主命将答谢昌瑛山借宝的答谢礼一并交于大祭司,无意中见他指尖滴血,落在镇妖碑的云纹上,血未干,云纹便暗了一分。”
纪纾禾颔首,将结晶收入袖中:“血为引,骨为鞘,人作刀。他不是闭关,是在养刃。”
石室骤然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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