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无语:“皇后这是什么眼神?”
苏皇后一身宫裙、端庄秀美,少见的露出几分揶揄、俏皮神色,眨眨眼,道:“倘若心心相印、彼此相知,二郎自然能读懂本宫的眼神。”
房俊婆娑着下巴:“我觉得皇后在骂我。”
“骂你什么呢?”
“无耻之徒?”
“噗嗤!”
苏皇后笑容绽放宛若牡丹一般艳丽,整个人都明媚生动起来,眼波流转之间转过身去。
“快进来殿内坐,在门口说话万一被旁人听去,可不得了。”
房俊紧随其后走入殿内,欣赏着宫裙包裹下窈窕纤细的背影,以及乌云堆髻下白皙秀挺的脖颈,赏心悦目。
苏皇后忽而停步,转身,正好迎上一双目光炙热的眼眸,芳心一跳,哼了一声。
房俊被抓个现行,苦笑道:“美好之物总要有懂得欣赏的人,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微臣素来善于发掘美好,更善于欣赏美好。”
“油嘴滑舌!”
苏皇后素来品性端庄,何曾听过这般甜言蜜语?
芳心悸动之时,脸颊发热,赶紧快走几步入座。
内侍奉上香茗退到一边,苏皇后这才问道:“太尉此时入宫,可是有事?”
“武德殿那边的事,想来皇后已经知晓?”
作为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苏氏绝非看上去那么明媚简单,倘若没有一些手段又岂敢将整个太极宫让出来住在东宫不回去?
果然,苏皇后轻轻点头,继而幽幽一叹:“陛下易储之心甚炙,如今已经瞄准了‘神机营’,却不知太尉有何打算?”
之前房俊一直让她稳坐钓鱼台,理由是只要“神机营”驻扎东宫一日,太子的安全便得以保障,陛下不敢撕破脸强行易储。
可现在若是将“神机营”裁撤,那该如何是好?
她侧目看去,殿内光线有些晦暗,面前这张平素清隽英挺的脸庞显得线条柔和,居然有着一种前所未见的俊美,一时间令她既是惊讶又是沉浸,居然愣愣出神。
房俊正欲说话,下意识抬头,正好四目相触。
见到苏皇后波光莹莹的眼神,忍不住笑道:“虽然微臣自诩英俊,但皇后如此眼神仍令微臣感到惶恐。”
“呵……”
苏皇后心里一跳,避开眼神,只觉得脸上发热,又好奇问道:“为何是惶恐?”
房俊笑容灿烂、牙齿洁白:“微臣怕被皇后一口吞下去。”
“你你你……放肆!”
苏皇后又惊又怒又羞,咬牙道:“别以为本宫曾答应了你什么,便可以这般恣无忌惮的言语无状!”
房俊嘿嘿一笑,避开话题:“总之微臣前来就是让皇后放心,接下来一段时间东宫可能不太安稳,不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皇后只需照顾好太子即可,其余有微臣在,不必忧虑。”
苏皇后收敛心神,黛眉蹙起:“你待如何?”
房俊卖个关子:“皇后不必多问,静观其变即可。”
苏皇后疑惑:“就这么一句话,便亲自跑到东宫来当面告知?”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之言,完全可以派个人前来通知一下,之所以亲自跑一趟,当真没有别的原因?
房俊眉梢一挑:“皇后以为微臣有其他心思?”
苏皇后哼了一声:“心长在你自己肚子里,本宫如何得知?”
但神情显然愉悦。
房俊略作沉吟,缓缓道:“皇后想要知道微臣的心思也不难,要不……您摸一摸?”
“我……呸!”
苏皇后当场破防,她何曾听过这般轻浮浪荡之语?
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气得轻跺了下脚,站起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环佩叮当。
本已静如止水的心境,泛起波澜。
今夜怕是难捱了……
……
房俊走出东宫之时,也有些心绪不静。
丽正殿内那一股淡淡的暧昧,苏皇后俏脸之上那一抹浓浓的娇羞,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那一个约定……都令他心潮起伏,自以为“坐看云卷云舒”的修养为此波动。
人非圣贤,他也没打算做一个圣贤。
而凡人之欲,无外乎“食、色、权、财”而已,后两样他近乎于臻达人生巅峰、再无所求,所剩唯有前两样。
而“色”之一字,却是浸透骨髓、隐于情中,实乃本性。
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何等样的天姿国色不可得?再是千娇百媚、容颜淑丽也难以打动心房。
唯有身份、地位、情感等带来的“禁忌之情”才能驱动男人本能。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仰头盯着黑蒙蒙的夜空任凭雪花落在脸上、沁凉一片,心头火热却难以凉却。
少顷,摇了摇头,登车前往芙蓉园。
金德曼满脸欢喜的将爱郎迎入内室,尚未来得及奉上香茗便被强壮的臂膀拦腰抱起丢在床榻之上,继而被宽厚胸膛揽入怀中。
久未曾得到雨露滋润的身体得到舒缓,满足的叹息便又化为惊叫。
房俊只觉得浑身是劲,不知疲倦的挥发着心底在丽正殿内激起的火热,纷扬的雪花落在窗户上,亦被这股热浪融化成水、缓缓滴落……
*****
夜半之时,风雪更盛。
翌日清晨,整座长安城都被厚厚的大雪覆盖……
东宫内侍、杂役天色蒙蒙亮便穿好棉衣,拿着扫帚、木铲将甬道、台阶、门槛的积雪清理出来攒做一堆,又用木轮推车将这些积雪运到宫外,以免过几日天晴融化之后导致泥泞。
宫廷之内,热火朝天。
东宫六率的官廨在嘉福门外,与皇城一墙之间隔着一条南北贯通的龙首渠,而在崇教门内沿着宫墙向东西两侧延展出去两排房舍,则留作东宫六率值宿之时所用。
曹怀舜昨夜值宿、一夜未眠,因风雪大盛而不敢懈怠,带领兵卒侍卫于东宫之内往来巡弋,严查各处房舍、殿宇,将近天明之时才打了个盹儿,这会儿用冷水洗了脸,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丽正殿宏大高耸的屋脊,被冷风一吹,精神抖擞。
目光谨慎左右张望,见不少宫人、内侍正在除雪,并无异常状况,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值房之内。
有录事参军将作业值宿的记录拿过来,曹怀舜仔细翻阅之后确认无误,签字画押。每一日的值宿记录都要归档,以备日后查阅,等闲不可轻忽,否则便是大罪。
又有校尉前来,询问:“将军是在此用膳,亦或直接下值回家?”
值宿之处是备有厨房的,只不过甚为简陋,只能做一些简单膳食用作值宿之时充饥。
曹怀舜虽然出身将门,却也非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膏粱子弟,随意道:“弄一锅热粥、切几碟咸菜,简单吃一口就好,待会回家沐浴一番好好睡上一觉。”
“喏!”
校尉转身出去,让厨房那边准备饭菜。
门外,昨夜当值的兵卒则整齐列队,等着人员整齐之后由东侧的奉化门出内廷,再由左嘉福门、永春门出东宫……
值房内,曹怀舜等候膳食、闲来无事,便捧起一册书卷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封皮上的书名写着《物理》两个字。他对这等“格物致知”之学很感兴趣,近日正好读到“力学”阶段,对“滑轮组”觉得极为神奇,甚至自己动手做了实验。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太尉文武兼备、诗词双绝,还能精通此等“神术”,真乃神人也。
只是想到自己先前受太尉之看重、栽培,却不得不听从父命遵照圣谕进入东宫六率,成为“天子耳目”制衡于太尉,便心中愧然。
正自恍惚出神,忽闻门外一阵喧哗吵闹。
曹怀舜蹙眉,将书卷放下,大步来到门外。
此地距离丽正殿仅仅一墙之隔,那是太子寝宫,皇后也在此居住多日,倘若惊扰了两位贵人,如何得了?
出了门见一群人彼此推搡,顿时大怒,喝斥道:“东宫内苑、宫廷重地,这般吵闹喧哗,真以为某的军棍打不得尔等?”
喧闹顿止。
一员绯色官袍的官员遥遥施礼,朗声道:“本官兵部兵曹司郎中杜志静,因近年尾,对南衙十六卫、东宫六率依例进行兵籍核查,发现太子左卫率在籍兵员与实际人数不符,故而前来请曹将军至兵部衙堂做出解释、说明,而你麾下这些兵痞却阻拦于我,难道不知这是触犯军纪之行为吗?”
“放屁!请将军去兵部衙堂需要几十人?你这不是‘请’,分明是‘抓’!”
“我家将军才上任几日?即便左卫率有名额不符之事,也与我家将军无关,自去寻上一任主官便是!”
左卫率兵卒纷纷叫骂,半步不让,与杜志静以及数十名兵部衙役对峙。
曹怀舜懵然片刻,便心中明了,忍不住轻轻一叹。
自从卫尉寺将李思文、屈突铨、程处弼三人以各种名义追究责任予以羁押,并且圣谕命他与苏海政、阿史那伏念三人迅速接任,他父亲曹继叔便叮嘱过他要小心遭到报复。
毕竟有些事既然卫尉寺做得,那兵部愈发做得。
谁都知道房俊那厮是个睚眦必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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