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请安时，沈今若看到荣夫人脂粉也盖不住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沈今若挑挑眉，看样子两人应该是鏖战一夜，荣夫人才如此憔悴。
察觉到沈今若的目光，荣夫人冷漠的白了她一眼。
沈今若表示无所鸟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
入宫九个月，她穿过来七个月，就已经快要被这吃人的后宫浸泡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她都快忘记自己原来是什么样了。
这可不行，她绝不能被这群女人完全同化，那是把自己推向深渊，可又不能时时刻刻过于紧绷，那会把自己耗到油尽灯枯。
所以沈今若现阶段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
因此，沈今若对荣夫人送上一个阳光明媚的真诚的笑脸。
荣夫人看的一愣，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方婕妤保养的很好，如今四个月的身孕已经微微能看到她腰部的变化了，众人都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
尤其是小产过的康嫔，她现在虽然也随大家来给皇后请安，可比起从前的骄纵模样，如今她可消沉了许多。
皇后和众嫔妃闲话几句也就散了。
谢常在拉着沈今若去御花园赏花，据说今年的菊花新出了名种“凌云踏雪”，甚是好看。
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打发不少无聊的时光。
谢常在道:“姐姐，嫔妾瞧着，姐姐最近怎的与陛下生分了许多。”
沈今若道:“你怎会这样想。”
谢常在一脸担忧，道:“陛下快一个月没召姐姐了，这后宫里拜高踩低，谁不议论？陛下说按绿头牌轮一圈的事后宫其实多少都有耳闻，偏姐姐的绿头牌没挂上去，这如何能不被她们议论？”
沈今若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弄卷曲的花瓣，懒懒道:“人言何所畏，况且我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谢常在又道:“那姐姐也不在乎陛下了么？这些日子但凡白日里碰到，嫔妾冷眼瞧着，姐姐和陛下甚至都不愿目光相碰，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沈今若笑笑不说话。
谢常在沉默片刻，缓声道:“嫔妾知道，很多事不该多问，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姐姐也该把绿头牌再放进去呀。”
沈今若扬了扬眉，道:“再说吧，求你别念了。”
沈今若扔下被拽掉的花瓣，想溜。
谢常在无奈跟上。
她是追随沈今若的，如果沈今若不得宠，那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谢常在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还是应该劝一劝，毕竟这么难得的美人如果不能得宠，那太暴殄天物了。
若沈今若实在听不进去劝，那等来年开春，她也要另谋出路了。
两人边逛边往永和宫那边的方向走，结果迎面撞上晏臻的仪仗。
这叫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晏臻逆光走过来，沈今若却是直面阳光，她眯眼，恭敬退后三步，然后和谢常在一起给他请安行礼。
晏臻瞧沈今若满面红光的样子，只想狠狠地惩罚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他冷着脸道:“都平身吧。”
随后沈今若便低眉顺眼的站到一旁，如果晏臻没有别的吩咐，她就准备撤了。
谁料晏臻主动问:“你们在看什么这么有趣。”
谢常在回答道:“陛下，臣妾和姐姐正在看菊花的新品，很是好看呢。”
晏臻点头:“嗯，今年的秋菊的确不错。”
谢常在趁机道:“沈姐姐很是喜欢凌云踏雪，方才都爱不释手呢。”
晏臻看向沈今若，“是吗。”若是她喜欢，倒是不介意都搬去永和宫给她看个够。
沈今若立刻道:“陛下别听她乱说，没有的事。”
晏臻斜斜的睨着她，她好像比前段日子瘦了，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想来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搭理她，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好受多了，看来她心里也是想他在乎他的。
晏臻觉得两人之间不能这么杠着，今天正好趁着有外人在，沈今若也不好拒绝，他正好开个口给沈今若递个台阶，私下里再哄一哄也就罢了。
谁料她一抬头，看他的眼神竟然有几分警惕，她道:“陛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告退了。”
晏臻想伸出去的手瞬间在袖子里握成拳头，他咬了咬后槽牙，冷道:“去吧。”
沈今若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过去了，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晏臻如鲠在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的他想发火。
“站住！”晏臻冷喝道。
沈今若和谢常在同时站定，随后两个小嫔妃缓缓转身，疑惑且忐忑的看着晏臻。
晏臻勾起唇角，对谢常在道:“敏敏，晚膳前你来紫宸殿。”
谢常在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敏敏是她的闺名，难为晏臻还记得。
不过晏臻头一回这么叫她，让她心里毛毛的。
“……臣妾遵旨。”
随后晏臻的脸色好了些，转身带着乌泱泱的人离开了，没再看沈今若一眼。
谢常在尴尬的看向沈今若。
沈今若一脸没事人的模样，她道:“走呀，先回永和宫，茉音做了椰奶酥，你陪我用些，然后你再回启祥宫梳妆，刚好晚膳前再去紫宸殿。”
谢常在也不好再多说，只能陪沈今若回去吃点心，然后准备晚上去紫宸殿侍膳。
沈今若又落得个自由自在的夜晚，实在太爽了。
只是今晚，她再一次听见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那声音再一次让她从梦里惊醒。
睡的浑浑噩噩听见这么个声音，跟见鬼也没什么差别。
“茉音。”沈今若开口，一阵口干舌燥。
“哎，小主。”上夜的茉音立刻应声。
“拿水来。”
茉音手脚麻利的给沈今若倒了杯温水。
沈今若灌了一杯下去，心跳平复了不少，她把杯子递给茉音，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茉音点点头，道:“仿佛是女人的声音。”
沈今若道:“哪来的声音。”
茉音走到床边，把床帐都拢好，道:“仿佛是冷宫传来的，中秋后回銮的时候宫里不就在说冷宫的辛氏疯了么。”
沈今若道:“就算她疯了，可冷宫离六宫还远着呢，怎么能传过来。”
茉音摇摇头，道:“疯了的人可不好说，丧心病狂的，谁知道会发出什么声音来，正常人是没那个嗓子的。”
“或许吧。”沈今若重新躺回去。
茉音给沈今若掖好被子，低声道:“小主好好睡，不要理会那些声音，您现在好好养身子，养好身子再笼住陛下才是正理。”
沈今若打了个哈欠，重新闭眼:“不急。”
至少现在她是不愿面对晏臻的。
想想他在床上对她那疯魔的样子，她就害怕。
就算再度得宠，她也绝不会再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低，随他糟蹋了。
以色侍人，终究不长久。
要么，晏臻于她而言，以后只是晚间上班的按摩机器，怀孕的工具人，要么，她要在晏臻那个装满江山社稷的心里，占据一席位置。
她知道后者很难，想要帝王的心简直是要来一首《蜀道难》，所以，即便她做不到，甚至只能做到前者，她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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