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想了很多生钱的法子，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万万没想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冰清馆遭了贼。
所有银钱被洗劫一空。
小萤和茉莉都傻眼了。
看来这贼人是有备而来，上头给的贵重赏赐一样没动，拿走的都是金银细软，都是我日常用的到的东西。
怪我，这几日又做衣裳又和蕴玉组局的，自然有人看我过的可以觉得不顺眼了下的手。
冰清馆又只有我和两个宫女，门户上更容易进出些。
“奴婢，奴婢去告诉露华贵妃！”小萤抹着眼泪道。
我冷着脸不说话。
茉莉拉住了小萤，劝道:“不能去！贤妃主理后宫，露华贵妃只有协理六宫之权，若让露华贵妃出面抓贼，深宫禁内竟然有贼人出没，这岂不是在打贤妃的脸？露华贵妃纵使这次护着我们，下次可就帮不了我们了！”
小萤恨的跺脚:“那怎么办呀！”
我冷笑:“那贼人是掐准了我们的七寸，咬定我们不敢声张才这样做的。”
茉莉又叹气又摇头，没有证据的事，又申冤无门，只能闷声吃这个哑巴亏。
东西丢了就罢了，可日子要怎么过。
我思来想去，即便不想利用别人，可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利用了。
“打今儿起，你们把新衣裳都收起来，穿旧的不时兴的料子。”
小萤和茉莉双双点头，即刻去换了。
我也找出很久很久之前穿的衣服，如今上身，袖子都短了一截。
就这样穿着旧日的衣服在宫里晃了六七日。
没有银钱的我们打点不了御膳房，饭菜送的愈发差了。
这日上午，令萱公主带了两个丫头蹦蹦跳跳的来冰清馆找我玩，我特意拿出了碎的掉渣的点心，干干巴巴，令萱只咬了一下就皱着眉头丢开了。
我陪她在院子里疯了半晌，随后她像往常一样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露华贵妃就来了。
我不敢怠慢，寒暄过后便用最好的“茶”来招待她。
露华贵妃雍容的气质同我这冰窟一样的屋子格格不入，她微微蹙眉打量这殿里的一切，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如今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沈娘娘喝茶。”
她拿起茶盏，看到像白水一样的茶，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
我心里舒展了些，露华贵妃从不会下别人面子，哪怕东西再差，她也不会当面伤人。
“这茶倒是有桂花的味道。”
想来她是夸无可夸，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笑着，状似轻松的道:“沈娘娘一尝一个准，儿臣在宫外时也时常用桂花来做吃喝，这些是去年在御园那边摘的，烹了水又兑了茶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露华贵妃一字一字认真的听了，很给面子的又喝了一口。
闲聊了两句，她又瞥见我短了半截的袖子，我局促的放下双手，像是生怕被她看见似的。
她没说什么，略坐坐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茉莉进了殿，道:“公主，露华贵妃向奴婢问了许多话。”
“你怎么答的？”
“在贵妃面前奴婢不敢撒谎，据实说的。”
我点点头，也没想瞒她，瞒着就太刻意了，我本也是没什么心机的人。
想来她也看出来，我是用这种方式把我的状况告诉她，彼此都保全颜面，也不叫她去得罪人。
晚上天擦黑的时候，内务府来了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内务府的人对我格外客气，说了好话，让我以后尽管吩咐等等。
点到为止，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以后也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于是我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他们。
小萤和茉莉高兴疯了，这么多东西，恨不得把过去半年的月例都补了回来。
日子终于好过了些。
这样一日日入了夏，有时我会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想阿七现在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我与他，已经近两年未见了。
今年过后我及了笄，以后就再没有相见的日子了。
不知他过的好不好。
春去秋来，一年又去，我在宫里尽可能的低调，除了露华贵妃暗地偶尔的问候外，我把自己活成了隐形人，宫里人几乎要忘记了我的存在。
直到初雪之时，我的生辰快到了，正巧，西凉王也在今年冬日进京。
我以为这件事本同我没什么关系，最多宫里赏赐下来，我也能捞到一两分。
直到宫宴结束后的第二日，茉莉白着脸进殿，到我面前噗通跪下了。
我扶着她，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茉莉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公主，您和奴婢换衣裳，奴婢认识一个小太监，他能出宫采买，您跟着他，赶紧跑吧！”
我和小萤对视一眼，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起来，好好说，别急。”我拉起茉莉。
茉莉这才道:“奴婢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西凉王求娶嫡公主，陛下已经准备了一位嫡公主预备嫁往西凉，而公主您，您……”
茉莉抖着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浑身一凛，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中。
小萤两步上前抓住茉莉的手:“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还不等茉莉说清楚，外面有人破门而入。
我站起来往窗外一瞧，手脚登时冷了，外面一行十来个侍卫，还有四五个内监。
“你们做什么？”我挺身而出，站到廊下。
太监一扫拂尘，只略略点头，膝盖也不屈一下，傲慢道:“回公主的话，奴才是慎刑司的，冰清馆宫女茉莉，私相授受，暗中与宫外往来，即刻杖杀。”
茉莉人立刻软了。
“你敢！”我怒目而视，站到茉莉身前。
太监看也不看我一眼，两个太监把尖叫的茉莉从我身后拖出，按到他们准备好的长条凳上，冰天雪地里，茉莉被他们扒光了裤子，露出她白花花的臀腿来。
“啊！啊！！！”茉莉受不了这样的折辱，她尽量夹紧双腿，发出凄厉的嘶吼。
“不许打她！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她无关！”我扒着侍卫的手，拼命的想救茉莉。
太监看也不看我，拂尘一挥:“行刑！”
我疯了，此刻顾不上许多，大吼道:“宫里如今贵妃娘娘主事，你敢在这里用刑！”
太监冷笑一声，拱手朝紫宸殿方向道:“奴才们都是听陛下吩咐办事，与贵妃和贤妃无尤，公主不必拿这个来威胁奴才。”
板子一下下打下去，没多久皮开肉绽，茉莉嘶吼的声音没多久就弱了下去，然后寂静无声，任板子一下下打下去，也松开了双腿，叉开耷拉在长凳两边。
鲜血顺着腿和凳子，流到了雪地里，染红了一大片。
小萤昏了过去。
我瘫在地上，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恍恍惚惚，只觉得那板子是打在我身上的。
陛下下的圣令，就是如此的狠绝，没有半分余地。
院子里只剩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冰冷，又让人汗毛倒竖，不住的犯恶心。
四十大板下去，茉莉半截身子断了，人也死了，就这么拖死狗一样的被拖出了冰清馆。
她跟了我一场，没享过一天的福，临了了，连她的体面也保不住，就这样光着身子被拖走了。
“陛下口谕，冰清馆即日起封闭，一应东西由外面送进来，里面的人不可外出，一旦发现，与今日宫女同罪。”
说完，太监一扫拂尘，转身离开了。
冰清馆的门落了锁，从此刻起，外面站了十几个侍卫。
茉莉的血还在院子里，与白雪相映，格外刺目。
我咬着牙起身，一滴眼泪没掉，先把昏过去的小萤拖回屋安置好，再去院子里亲自收拾了那一片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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