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这位活爹，我胡乱冲掉最后一点泡沫，逃也似地关上水龙头，倒不是赶时间，单纯是害怕再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个大仙。
万一等下妖姬踩着高跟鞋进来，非要给我做个全身检查，那场面可就太惊悚了。
推开浴室门的瞬间，闷热的水汽劈头盖脸砸来，湿漉的斗篷死贴着后背，布料吸饱水后沉甸甸地往下坠，像穿了件湿淋淋的铠甲，没擦干的发梢不停滴水，水珠刚碰到烤得滚烫的水泥地，就“滋啦”一声化成白烟散去。
“这鬼天气，”我揪住黏在脖领上的布料扯了扯，“洗完澡跟没洗一样，反而更像进蒸笼了。”
“知足吧，至少把猴血洗掉了，再闷会儿你都能直接变成血豆腐了。”死神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去土豆地走走，”我拧着衣角，水流哗哗往下滴，“得想想怎么防那群猴子，顺便还能晒晒这身衣服。”抬头望了望白花花的日头，“总不能指望土豆苗变成食人花吧。”
“要不你买几排豌豆射手。”死神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在水里种些缠绕水草，说不定真能组个植物防线。”
正说着，晓央抱着一叠洗得发白的毛巾低头走来，看到我像个落汤鸡似的仰头傻傻晒太阳，忍不住笑弯了眼睛，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把鬓角细碎的汗毛染成淡金色。
“你这是去洗澡还是去打水仗了，还顺带把衣服洗了。”她晃了晃手中最柔软的那条毛巾，嘴角扬起俏皮的弧度。
“一起洗不是省水嘛，”我故意挺直腰板，“咱这是勤俭持家好男人。”
“早知道该给你准备个烘干机的。”她递过毛巾时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掌心，耳尖微微发红，“这条是刚刚晒好的，后勤那边说，毛巾都快不够用了，总莫名其妙少几条。”
“呵呵，”我用毛巾捂住发烫的脸，“要是魅影再隔三差五借走几条，仓库都能被她被清空了。”我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又擦了擦未干的头发。
“其实。。你肩膀上还粘着根肠子。”
晓央踮起脚尖，手指轻轻点向我的肩头，当我手忙脚乱拍打肩膀时，她却趁机往我口袋塞了个东西，“晒干记得还我！”转身跑开两步又回头喊，“午餐还有鱼汤！这次不会太咸了！给你。。给你留一碗！”
我摸出口袋里的物件，是柄系着粉色丝带的梳子，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栗色的发丝，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摇曳，晓央逃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转角，只有她身上淡淡的阳光皂香，还萦绕在潮湿的空气里。
“哎哟我，这姑娘手真巧呀，连梳齿都是手工磨的。”
“去一边去，没准是在路边摊买的呢，别瞎想。”
我踩着积水啪嗒啪嗒穿过操场，湿斗篷在身后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像条正在脱皮的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拖尾特效呢。
或许末世就是这样，哪怕未知的威胁如同阴云笼罩，土豆地依然延续着它固有的节奏，只是如今，每道忙碌的身影都披上了警觉的薄纱。
希雅依然在田垄间检查土壤，但弯腰的间隙，她的视线总会扫过林线，腰间也多了一把压满弹夹的消音手枪。同样，远处也不再有孩童的嬉闹，只有风穿过围栏的呜咽。
刚踏进田埂，就看见瑞秋正蹲在田垄间摆弄个鞋盒大小的金属装置。她额头沾着泥巴，螺丝刀在指尖飞快旋转，装置上的绿灯随着她的动作明明灭灭，专注得连我走近都没察觉。
“我的大发明家，这又是什么高科技？”我在她身旁蹲下。
“生物运动探测器！”她眼睛发亮，兴奋地敲了敲装置外壳，“能捕捉一千米内的异常热信号，你猜用什么改装的？微波炉的磁控管！”
眼看她越说越来劲，又掏出一个闹钟似的附件：“看这个！还能模拟天敌叫声！”按下按钮，装置发出扭曲的鹰啸，惊飞了半片林子的麻雀。
“别管什么丧尸动物，只要保留了天性，”她得意地调整按钮，“准吓得屁滚尿流！”
“额，姐姐，我觉得先屁滚尿流的是咱家土豆。”
装置突然迸出一串火花，随即冒出浓烟，刺鼻的气味在田间弥漫开来，有人还被熏出了眼泪。
瑞秋手忙脚乱地掏出灭火器，对着冒烟的装置连喷几下，白沫覆盖了烧焦的电路板，她叹了口气，开始拆卸螺丝。
“知道了知道了，”她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等我修好这个，保证下次不会吓到咱们的土豆。”
“这微波炉零件也太次了，调试两下就冒烟，怎么跟过年放的二踢脚似的。。”显然这是我自言自语胡乱吐槽的，这话要是让瑞秋听见，被修理的可就不止探测器了。
我踩着田垄间的小径往前走，恰巧看到希雅正在围栏边踮脚加固螺丝，她轻声哼着走调的歌谣，扳手随着节奏轻敲支架，发现我走近后，歌声戛然而止，但眼角还留着未褪的柔和。
“来得正好。”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留下道浅浅的油污，“帮我扶住这个支架，最后两个螺丝了。”
伸手稳住摇晃的钢架，我注意到她工具箱里摊开着写满数据的笔记本，页角被风吹得不停翻动。
“被那群猴子抓伤后，身体有没有异常？”她突然问，螺丝刀仍在继续拧紧螺栓。
“额，当时就打了血清，现在除了伤口发痒，倒没别的感觉。”我轻抚肩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勉强编出这么个理由。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异常啊，就算它真的突变出新型生化病毒，那感染速度还没死神因子治愈速度快呢，但这话可不能明说。
“我怀疑猴群携带的病毒株发生了跨物种变异，正如你说的，不是突然狂暴化，是狩猎本能被极端放大了。但你居然还能正常活动，看来之前的血清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她利落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扳手在她指间转了个圈，目光仍专注在检查围栏接缝上，“帮我活捉只丧尸猴，要研究病毒变异情况，必须用新鲜样本。”
“嗯，啊？姐姐！我刚被淋一身猴肠，才洗干净啊！”
“没事的，这次是活捉，手法到位就不会见血。而且，可以带个倒霉蛋当帮手呀。”
恰在此时，江神扛着铁锹哼着小调路过，他热情地挥手：“希雅姐！我正找你呢，西边围墙。。”
希雅刚要开口，我猛地窜上前勾住他脖子，强行把人转了个方向，“江神！后厨喊你去帮忙呢！听说厨房的米袋漏了个窟窿！”推着他后背连声催促，“顺便去帮我查一查后勤部的毛巾到底丢了几条！”
“神经病啊你。”江神踉跄着回头，满脸疑惑，“还有你的头发怎么炸的跟刺猬似的。”
“那是洗完澡没擦干！”我胡乱拍打头发，“立刻！马上！消失！”
望着江神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我对着希雅板着手指细数：“第一次跟他出任务，回来的路上被疾风体追了三座山！上次在外面偶遇，差点被天煞一分钟劈成九段！他就是我的灾星！只要我俩同时出现准要出事！”
“哦，那就另找个搭档吧。”她抱着手臂，目光扫过空旷的田野。
“这大中午的让我上哪。。”
话音未落，正当我头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水桶蹒跚走来。
“诸位，可要饮水？”老僧慈祥地问道。
“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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