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最初站到平角之时就有人拨打了中庭局的电话，此刻中庭局32科已经赶来。
他们在楼层正下方铺设了缓冲气垫，人员也陆续冲上十楼。不过他们也只是战至刘晓枫身侧，而不敢贸然靠近。
正直午后，光芒在玻璃上形成反射，使得32科无法以光学迷彩技术隐身靠近他完成制止。
刘晓枫推至人群中，观测着这一切。经过叶闲维的讲习，此刻他看得清听得明。
“你还要等多久，等到中庭局的人将你拦下？”
恸雪婷已经注意到了32科。
“你在犹豫什么？从这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再过一会中庭局申请更高的科技你可就寻死无望了。”
男人显然不理解眼前少女的行为，哪有正常人会怂恿别人自杀的？
恸雪婷看向远处。
“看你衣着样貌有在精心打理，之前应该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吧。活到这么大确实也不少了……”
“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莫名奇妙炒了鱿鱼。我们一家人都在等着这份工作养活，我重病卧床的妻子已经没救了，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恸雪婷没有理会她说了什么，从始至终都在自说自话。
就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少女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各说各的，少女讲述心中所想，男人则控诉对社会的不满、生活的绝望。
在阳光的炙烤下，男人的精神有些恍惚。在发泄一番情绪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肩上的重担。看着下方那遥远的距离有些腿软，头晕目眩，他突然觉得地面离自己是这么远。
他，彻底恐惧了。
男人停止说话的同时，恸雪婷也停止了。
良久之后她缓缓说道：“我不懂，我没经历过你的事，不了解你的一切……正因为我不是你，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才会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我们啊，甚至看的月亮都不是同一颗！”
男人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小丫头拿捏住了，从最开始挑衅自己，从而引导自己发泄情绪。再在这之后，耐心加以引导。自己确实是个失败者呢……
“你知道吗？其实，每个自杀的人都是杀人犯，他们先是杀死了自己，然后又杀死了所有爱他的人。这样的人最不负责任，最不堪，毫无尊严可言。”
少女的话让他动容。
“抱歉，小哲学家，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恸雪婷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借鉴了电影里的台词，哲学家真称不上。电影中还说‘自杀的人其实不是想杀死自己，他们只想杀死那些痛苦，但如果你真的想你那就跳吧，决定权在你手上。’我很喜欢电影这类作品，喜欢每一句扣人心弦的话语，喜欢每一个令我心动、令我向往的场景。这是我在绝望等死日子中的唯一光芒，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
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他开始抱头痛哭。过去那个一心憧憬未来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狼狈，更想不到救赎自己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抓住了他的求生欲，将他从粉身碎骨的边缘拉了回来。
“谢谢，谢谢……”男人一遍遍重复着这一句话，每一句话都是对他可笑过去的忏悔。
恸雪婷见男人已然无碍，就站起身准备回去。
“记住，别让一时的泥潭抹灭生的意义……”
当她跨越窗户时，病重的身体突然失去了知觉，毫无反应地摔了下去。
“啊？果然……消耗太多体力了吗？”
死亡的绝望对于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过这种窒息的感觉，无论来几次都让她喜欢不起来。
上一秒群众还在为少女喝彩，下一秒她就栽了下去，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32科的队员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刘晓枫紧跟其后，良久之后群众才反应过来蜂拥而上。
刘晓枫与队员二者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并不是他能力不足比不上这些训练过的队员，也不是不担心恸雪婷的安危，而是出于自身考虑，在中庭局面前暴露自己实乃下下之策。
在感性与理性之间，权衡利弊后他再次选择了后者。
“烦透了！”他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难道恸雪婷也要因为自己的疏忽丧命了吗？
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如坠冰窟的挫败感。
在所有人都觉得恸雪婷凶多吉少时，她被踩着悬浮板的两名队员用网子兜住。
他们自盲区绕过来，本来是为了以强硬手段从正面压制选择轻生的男人，现在刚好救下恸雪婷。
不过他们的悬浮板也到达了极限，他们果断弃板，以磁吸装置贴在墙壁上。
下面的缓冲气垫也算没白搭，至少避免了两个悬浮板彻底报废。
不久之后救援飞艇驶来，搭救了被困高空的三人。
当刘晓枫在地面上见到恸雪婷之时，她还是双目失神的状态。
他这才明白，这就是赤蹇病，病人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甚至直接休克昏厥，甚至死亡。
刘晓枫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
恸雪婷的眼神开始聚焦，她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抱歉。”
董雪婷在刘晓枫的搀扶下坐起身，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敬佩她的粉丝。
那个男人关切地说道：“还好你没事，要不然……”
刘晓枫拦住了他，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好。
“……嗯……嗯……我知道了。”
一个女队员走向前，“恸雪婷，我们已经通知了医院来接你，在手术之前你别想再遛出来。医院那边将会对你进行严密监管，你也别再想见什么人了。”
“那我可以最后和他说几句话吗？”
女队员点了点头。
刘晓枫被拉到了无人之处，32科的队员保证了不会有人偷听。
“谢谢你，我今天玩得很开心。请告诉我老爸，我过得很好，叫他不用担心。可以的话，能让他和我通个话吗？”
“这恐怕不行，他的工作有些私密。”
“果然……”
少女重重扇了刘晓枫一记耳光，她的眼眶中满是泪花。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走，刘晓枫刚要跟就被她吼住。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收起你那无聊的愧疚与同情，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们，互不相欠！”
刘晓枫愣在原地，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真相的。
他愣愣地驻足在那里，看着少女坐上回医院的车后，他也没有离去，一直待到了深夜。
“搞砸了……”他的心情再次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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