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禧宫出来，剪秋有些心疼皇后。
跟在她身后碎嘴子。
“不过生个公主，那满屋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个储君呢。”
皇后拧眉。
她平日最是稳当妥帖，自闺中就一直伺候自己，从未有过闪失。
如今怎么冒冒失失的。
她怒斥道。
“放肆，在这宫里，谁是储君，只由皇上一人定夺，她一个小小嫔位，如何能想生就生。”
剪秋自知失言，低头闭了嘴不说话。
她诚惶诚恐的跟在皇后身边。
一路寒风瑟瑟，到了景仁宫，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小姐，姑娘。你如今也该趁早为自己打算了。”
皇后还没来得及坐下，见剪秋如此作为，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
如今宫里一个接一个的诞下皇子。
皇上眼下如日中天正当盛年，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只怕不等皇上百年，自己就被拉下台来。
更何况宝娟还掌握着自己的秘密。
那可是皇上的逆鳞。
她慢慢悠悠的坐到软榻上，手指不由自主的在矮桌上摩挲了起来。
心里细细的筹谋着。
剪秋跪着往前来。
“娘娘，宝娟有药，咱也有生子秘方啊。娘娘不若自己生一个吧。”
生孩子的问题，剪秋不是没有提议过，但是皇后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若是想生，哪怕有生子秘方，这事也是万万办不到的啊。
剪秋见她不搭话，继续跪着往前，直到到皇后跟前。
“娘娘，这宫里，皇上不知，难道您还不知吗？谁不是铤而走险。端妃如何能孕，华贵妃又如何能孕？娘娘何不上点手段？”
皇后仍是不说话，上手段。
自己上了多少手段，又是何结果？
作为中宫皇后，自己要保证家族荣誉，又想得到皇上真心的怜惜。
可是总也差那么一点点。
每次都是那么一点点。
当初自己有孕在身，皇上高兴说若是诞下皇子，就封自己做福晋。
可是姐姐偏生在这个时候出现，皇上不过同她见了一面，便把对自己的承诺抛诸脑后。
后来大阿哥重病，皇上忙于关心孕中的姐姐，对自己和大阿哥不闻不问。
直到大阿哥病夭在自己怀里，皇上都不曾关心过一句。
让自己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如今自己年过四十，想要再生，那是难上加难。
什么手段，又能让一个无宠的人有孕呢。
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手指不自觉的抓着矮桌桌角。
“剪秋，你一向体贴，如今怎的？”
剪秋只骨折心疼皇后，怕她一错再错，也曾出言劝解过。
可是她知道，再多的劝慰都不管用。
除非她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真正意义上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凑到皇后身边，小声说。
“娘娘，巫医的药可不止青灵散。您忘了混灵散？”
此言一出，皇后的心脏仿佛无限放大，接近爆炸的边缘。
整个身子，有些不稳。
她瞪大眼睛看着剪秋，眼皮似乎被施了法一般闭不下来。
那三个字，是比青灵散更禁忌的三个字。
混灵散，混灵散。
旨在让两个人灵魂交融，混混沌沌不知天日。
远古部落征战，也不全是光明手段。
混灵散就是天字一号的邪药。
不用服药，只需散在空气中，便能让男女迷情。
那可是人畜不分的邪药。
早在先祖统一女贞的时候就禁用了。
现在入关已逾百年，混灵散早已成为满族人尘封的噩梦。
这种邪药用在宫里，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皇后伸手拍了下矮桌。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剪秋哭着看着皇后。
“娘娘，今日奴婢冒着杀头的风险，也免不得要为娘娘争上一争了。娘娘，此事，奴婢自会全力承担，若是事发，奴婢自引死罪，哪怕诛九族，奴婢也在所不惜。”
皇后见剪秋说得动情，心里为之一动。
这事风险大，但是若是事成，好处更大。
若是皇上有嫡出的阿哥，到时候，什么端妃华贵妃统统不在话下。
皇后的理智有些摇摆，这种疯狂的事，她在心里过了一万遍，但理智一只压抑着自己，丝毫不敢乱了分寸。
她抬头看了看这宫殿四周，皇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她朝剪秋挥了挥手。
“剪秋，去吧。去吧。今日之事，只当没说过。一切，看命吧。”
剪秋已然疯魔了一般，早已失去了理智。
这吃人的皇宫，自己要是能为娘娘达成夙愿，哪怕赔上一条命，那也算是赚了。
起码，得到了自由。
为何皇后就要看着别人笑，她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剪秋出了门，去内务府告了几天假，说家中老娘病重，眼下就要不行了。
她回到家中，看了看躺下床上的老娘，眼看也没几天活头了，自己自从进了乌拉那拉府，早已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这些年在皇后身边掌事，得了脸才开始帮衬家里，眼看着家里日子倒是好了起来。
虽然时代包衣说到底不过是贵族的奴才，起码在奴才窝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
就是好些落寞贵族见了，也得敬上三分。
满族人一向敬重巫医，特别是这种积贫积弱的家庭，更是把巫医当做唯一的依靠。
卖儿卖女，人血祭祀，只要能保家族绵延，什么都愿意做的。
剪秋请来巫医在家中为老母诊治。
巫医费了好些力气，花了好多功夫，请了好几人的血坛，开了祭，剪秋老母的身体才好起来。
启程回宫那天，巫医在门口叫住剪秋。
“贵人留步，贵人，巫医看病，有时一生一次，这是缘分，贵人需得小心谨慎，多饮热茶，莫喝凉水。糕饼不宜过甜，冬日可安心修养，夏日切莫操劳。”
看似无头无脑的几句寒暄，实际暗藏玄机。
这是提醒剪秋，那药得放在热茶里头，不能混凉水，冬天用，夏天别用。
剪秋听懂巫医的言外之意，匆匆到了别。
回宫那天正好是腊月十三，算着日子，再过两日皇上就该来了。
剪秋提前准备了好些吃的，备好了皇上爱喝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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