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陆知南窝在沙发里，照例每天的游戏日常。
男人绕到沙发后边，给她按摩肩颈。
“有老公真好。”
“你应该说，有我当你老公，真好。”
“嗯嗯。”陆知南笑着点头，这狗男人的自恋属性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给她按了肩颈又放松了脑袋，一双大手很不老实地往前挪。
“老婆，你好香啊。”他用鼻梁蹭着她的后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让她不自觉地想躲开。
“你是小狗吗？”陆知南摁住他试图作乱的手。
晏廷骁单手撑着沙发背，一抬腿轻松越到她跟前，“我在撒娇诶，看不出来吗？”
“啧啧，霸总的高冷人设怎么碎得一塌糊涂。”
“碎就碎了呗。”晏廷骁双手环着她的腰，“难得来云城一趟，明天去逛逛？”
从早餐铺的饵块油条，到网红街上的玫瑰奶茶。从花市的白玫瑰，到电玩城的毛绒娃娃。这一天，晏廷骁牵着陆知南的手，来了个久违的city walk。
“这里的气候是真好。”陆知南举着相机一顿操作，“天空也好美。”
“难怪那臭小子当初一心想把你拐到这儿来。”
“臭小子？”陆知南皱眉。
“……是大舅子。”晏廷骁赶忙改口，“看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的份上，姑且原谅他一回。”
“我发现你这人是真能嘚瑟啊，老实说我现在严重怀疑，上官迷之自恋的样子，其实都是跟你学的。”
“好啊陆知南，有你这么调侃自己老公的么？”
晏廷骁说着抬手去逗她。
“好啦好啦，我的意思是，老公你真可爱。”
忽地，他停下动作，单手托起她的下巴，“知知我说过，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那如果我老了呢，头发全白牙齿掉光，走在路上还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那种。”
“这不还有我嘛，就算迷路了又如何，我会牵着你的手，慢慢走。”
真挚的吻落在鼻尖，陆知南笑着将人抱紧。
又一年冬去春来，她被院子里孩童的嬉闹声吵醒。
“奶奶，姥姥他们到了，请您过去喝下午茶呢。”
一个男孩跌跌撞撞跑进屋，手心还捏着块小熊饼干。
“好好，奶奶换个衣服就出去。”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太乐呵呵地望着她。
只是坐了很久，她也想不起来，对方名字。
七十七岁，陆知南的阿尔茨海默症已经越来越明显。
明明先前还坐在一起吃饭的人，隔天就不记得对方是谁。
明明度假时候拍了好多照片，回到家却想不起来去过哪些地方。
此时望着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合照，她手足无措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挨挨挤挤的人群里有两个穿白纱的新娘，还有几个西装革履帅得一塌糊涂的年轻小伙，大家笑着闹着。可指尖划过每一张面孔，她甚至连紧挨着自己的女孩，都叫不上名字来。
“这，这是……”
“唐诗诗，你那个神经大条的闺蜜。”
老头从屋外进来，安安静静坐到她身边。
“哦，对，我记得的。”陆知南佯装镇定，“不是说有客人么，你怎么进来了？”
“今天周末，谨弋他们都在家。我刚刚后院绕了一圈，玫瑰都开了，去看看？”
陆知南点点头，晏廷骁给她系了条丝巾，“好看。”
白玫瑰一如既往开得正艳，偶尔有风吹过，玫瑰摇曳生姿，送来阵阵花香。
晏廷骁牵着她的手，到长椅上坐着。
“衰老真是件奇妙的事情。”看着手心的玫瑰花瓣，陆知南突然开口。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现在的记性，已经越来越差了。
“你有没有想过，生命之所以珍贵而奇妙，或许就因为它的周期性。”
像往常那样，晏廷骁小心翼翼拨弄着她的小手，尽管早已皱巴巴，却熟悉又亲切。
“可我的脑袋里，总是产生大片的空白。”
“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揽过她的肩，“在云城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你迷路了，就站在原地等我，因为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如果有一天，我连你也不记得了怎么办？”
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忘掉自己，却怎么也舍不得忘记他。因为那是一件只是想起来，都觉得溢满孤单和绝望的事。
“我记得你就好了啊。”晏廷骁自豪地从身边拿起一个本子，厚厚的看上去有些年岁的黑色本子。
“而且我们的故事，不是一直都写在这里的么？”
是啊，这个记载了他那些细小心愿的本子，也一并收藏着他们的太多回忆。
“我是你的晏廷骁，你是我的陆知南。我们一起走过了无数个四季，如今又一起迎来新的春天。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我们说好了的，不只是现在，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陆知南抬手抹掉眼泪，“嗯，我记得的。”
“你瞧，那些花多好看。”
顺着他的手望去，漫无边际的花海，是他曾允诺她的誓言。
阳光散落花丛，春风吹起涟漪，也吹皱心房。
往事依依再现，如潮水般再次打湿眼眶。她眯起眼，那个人笑着向她走来，光芒万丈。
晏廷骁，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宠我，爱我，不离不弃。
谢谢你再次给了我，积极生活的勇气。
或许你说的没错。
即便明天一早醒来，我已经不再记得你。但和你一起度过的几十年，是真实存在过的。它渺小如尘埃，又璀璨似星河。
你喜欢雪松木质香，我钟爱白玫瑰。你喜欢吃辣，我对海鲜过敏。
我们曾一起看过盛夏最蓝的海，也曾在海水即将吞噬生命的时候悲伤哭泣。
我们收养过一只调皮又粘人的奶牛猫，你说取名“只只”，是因为看到他就会很想我。
我们在世界尽头看极光，让漫天星辰来见证我们的爱情。
我们在烟火人间慢生活，也像个宇宙战士那样披荆斩棘升级打怪。
我们吵过闹过赤裸相拥过，也耐着性子守护孩子们长大成人……
你瞧瞧，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是多么盛大而惊喜。
或许明天，后天，后天之后的某一天，我已经不再记得你。但我想我应该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相依相伴，是上帝一直留在身边的礼物。
因为我知道，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寻找，去遇见。
“晏廷骁。”陆知南歪着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嗯。”
“阿骁哥哥。”
“知知。”
“老公。”
“嗯，老婆。”
“我爱你。”
“……笨蛋。”
男人侧目，温柔又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年年岁岁，世世生生，有你，足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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