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没回答，脸朝向离他数米处的一幅画。
那是唯一一副没有被风侵蚀的画作，颜料依旧像是第一次上色般艳丽，这上面所画的，是炼金教团【断界树】的四位领袖，末力万、始忒勒，冉卅和拉西，还有侍奉于他们左右的炼金术师们，他们伸出手指，指向天空中闪耀着光芒的星辰。
“这幅画被修复过。”
诺克斯也注意到了这幅特殊的画。
他们自大厅出发，游览了纯白支之城中几乎所有的画作，在数万幅绘画、数十万个美术作品中。有的被风侵蚀得体无完肤，有的被岩石破坏。
但惟独这一幅矗立于风雪之中，依旧完整。
陈彻无言地凝视着画作，这幅画在纯白之城的数万副绘画中也是非常特殊的，这是记录了他们为了梦想而努力并最终得到结果的画作。
“我从小时候起，就是一面听着父亲的故事一面长大的，”诺克斯出神地继续说着：“大家都说你是文明的缔造者，所谓的文明是自会产生与缔造者息息相关的产物。所以只会造成毁灭的王蛇最后灭亡了。”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理解，因为我并不能理解邪恶亦或是毁灭的含义，我只是于地底静静流动的生命，即便获得赐予，以具体的肉体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我并不拥有情感。”
“可是当我看到父亲的画作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像是被母亲打了一拳。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在颤抖。我开始渴望，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理解什么那股冲动是名为【渴望】的情感，但是我也想要画出这样画作。”
“为此，我甚至想要成为人，想要拥有人的情感。”
诺克斯凝视着画作，那表情深刻，没有任何迟疑。
“就这样，我开始研究人的一切，绘画，音乐、建筑、种植、锻造……所有由人所创造的知识，我都全部学习，尤其是那本由一个旅人所写的游记……”
诺克斯还没说话，陈彻便插口道：“是《逆境文书》吧？”
“这本书还是您送给我的。”诺克斯轻笑，“我已把那本书读得破破烂烂的了，因为我想要去了解另一个由人所构成的文明，还有人们的事情，想要拥有他们所拥有的知识与情感，还有……”
说到这里诺克斯停住话，转身望向陈彻。
“可是最终我只能理解，却无法拥有，人所做成的任何表情，任何动作，任何行动，我都能够理解，但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理解，我想要的是拥有。”
好一阵子，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脸，感受着黑暗的沉重与现实的残酷。
诺克斯忽然笑了：“父亲，我很高兴，您还有母亲陪伴在身边，如果没有母亲的话，这样的世界对您太过残忍了。”
陈彻沉默，他伸手，风将眼前的画作抬起，随后又将画作翻转。
“这幅画……”
诺克斯有些惊讶，这唯一被修复过的画作，竟然还有反面，而且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幅画作的内容。
【天空被无数飞翔的龙占据，但其中有四位龙向下坠落，他们伸手想要触及地面，并且那四位龙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的确是人的模样。】
“这是谁画的？！”
诺克斯心中感到震惊，对于陈彻的笔触他早就了然于胸，所以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的这幅画作的作者绝不是陈彻。
而且这幅画作想要表达的内容……除了他之外，还有龙想要成为人吗？
他的疑问，没有回答。
“好了，休闲的时间结束了。”
他听到了夏弥他们到达牺牲教堂了，所以接下来就是前往这座纯白之城最初的建筑——炼金工坊·拉叶。
“真是干净的像是被封存在真空瓶中的模型。”
当陈彻到到达纯白之城的中心，也就是炼金工坊·拉叶时，本来他认为至少要稍微打扫的，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眼前的炼金工坊干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
“炼金阵还在正常运转啊。”
陈彻推开沉重的大门，首先进入眼前的便是艳丽的赤红，赤红的地毯铺满整个楼道，赤红的窗帘挂满整个墙壁，然后就是用以点缀的由白玉雕刻的扶手以及扶手上方使用黄金浇筑的圣杯。
“都是宝石、金、银、矿物之类的，这到底是谁的喜好啊，就算是建筑所使用的材料也都是与炼金术有关的。”
陈彻简单浏览了一下炼金工坊，岩石所架构的主体以及封闭的环境，前者足够坚固而后者则不易使元素流散，十分适合构建炼金矩阵，对炼金术师来说再适合不过的据点了。
纯白之城·拉叶的正确称呼应该是炼金工坊·拉叶，工坊中央存在名为阿刻戎的深井，这井是炼金工坊的创立者们花费了很久时间建造的，为了获取古老的不曾出现在世界表面的元素，他们将井建造的如同希腊神话中的深渊一般，即便是现在也依旧在不停地向下延伸。
断界树的建立之初的理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让人成为龙。
这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甚至可以说是绝无可能的幻梦。
如果用炼金学的语言解释便是【全即一，一即全】，世界万物都是【一】所构成，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全】都来自于最初的【一】
【一】是【全】，【全】也是【一】。
随着【一】分化才诞生了【全】。
分化的越多，就越离最初的【一】越远。
作为世界的龙，从最初的【一】脱离后只分化了个位数。
黑皇只分化了一次，所以黑皇是最接近【一】的【全】，所以祂是至尊、至高、至全的龙。
白皇究竟分化了几次，或许只有黑皇知晓，而四大君主则是两次，次代种则是三次。
三代种是四次，这次分化使得三代种开始无法完整的继承属于龙的智慧、龙的力量、龙的生命，四代种则失去的更多，但还是能够继承其中的一部分，但随后分化次数的增多，当到达五代种的时候，那些龙甚至彻底失去了龙的智慧，只有稀少的龙的力量与龙的生命得以存留。
五代种与四代种的差距是断崖式的，为此现代混血甚至将五代种称其为【龙兽】。
龙随着分化，都会造成这样残酷的现实，那么人，从最初的【一】脱离后，分化了多少次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想来就算是黑皇也无法回答。
作为被分化的【全】，人想要成为龙，只能够去追求【一】，也就是将自己的分化次数减少，这是做减法，可是这个减法，人……无法完成。
而陈彻选择了不做减法，他选择了清零。
肉体，也就是物质的分化次数是无法界定的，那么人的身上是否存在能界定的存在呢？
这个答案是有的，那就是精神，亦或者说是灵魂。
同时，混血的体内也存在另一个能够界定的存在，那就是龙血。
抛弃无法界定的属于人的肉体，将一切清零，随后由能够界定的属于龙的血构成头体，最后将灵魂与肉体结合，人也就成为了龙。
这个方法的确是突破性的方法，但是就是掌控四极的四大君主也有不知道的元素，这唯一不知晓的元素就是灵魂。
如果连灵魂都无法知晓是何物，那么对研究也就无法进行，为了探究灵魂，最初的四位炼金术师们以人作为研究对象，开始创造人。
人是如何诞生的，灵魂又是如何从人体内孕育的。
为了探究这些疑问，炼金术师们创造出了人，由此第一位被创造的人诞生了。
探究魂之原型而不断地重复人的诞生，即便是炼金工坊的创立者们消失的现在，工坊依旧履行这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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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轮回只有两次，那便是回归与诞生。
——炼金教团·断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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