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妇！妖妇！！”
没人的角落里，赵宏都快把牙齿咬碎了。
援军？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止一次将北境的严峻形势写成奏折，上报朝廷，但都如同一滴水滴进入了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不止如此，他也拜托城中的修行者将他的书信送给附近的几个州郡中，希望里面的王公贵族能够带领私军为北境解围，然而这些畜生不是装病推脱就是干脆不见人。
时至今日，赵宏哪里还不明白？朝中之人必定在天蛮叩关这件事情上有见不得人的企图，那些王公贵族，皇室贵胄们更是巴不得天蛮入关，他们才好起兵……
“你们能退，我北境城中之人退去哪儿？”赵宏心中悲愤，却不敢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因为城中军民此刻全都把希望寄托在那缥缈的援军之上……
一旦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被放弃了，北境势必守不住……
赵宏不能当这个罪人，因为他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赵将军……”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赵宏赶忙收敛情绪，转身看向身后的年轻男子。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只是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苍凉之意。
“莫先生，您怎么来了？”赵宏赶忙问道。
“我很担心你……”莫问说道：“所以我来看看你……”
赵宏心中一暖。
莫问是正道大能付凌的首席弟子，问心关已经快要走完了，一旦过去，正道又会多出一位合道境界的大能者。
“援军……不回来了吧？”莫问说道。
赵宏无奈一笑：“先生慧眼，果然瞒不了先生……”
莫问沉吟了一阵：“我看将军脸上已有死志……”
“何必如此？将军大可以整合兵力，向后方突围出去……”
“突围不难……”赵宏说道：“但我不敢赌……”
“天蛮乃蛮夷，如果我退了，他们若是屠城，赵某还有何面目面对这城中百姓？”
“一旦如此，赵某也活不了，赵某的妻儿老小也活不了……”
“与其苟活一阵，不如死战，如此，赵某家小才有一线生机，城中将士的家小才有一线生机……”
莫问脸上沉思。他不懂兵法，更不懂政治，但听赵宏这么说，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他问道。
“先生好意，赵某替城中百姓心领了……”赵宏摇摇头：“只是先生之前为城防之事已身受重伤，如今伤势未愈，还是好好养伤吧……”
先前莫问见城门被火药炸得摇摇欲坠，便去附近山中打了几块石头想要将城门堵上，结果他抱着石头才接近北境城，就被无形中的人道气运打伤，险些被石头砸死……
其他修行者不信邪，同样出城打石头，结果依旧不得靠近北境……
冥冥之中的人道气运，限制住了中原的所有修行者，仿佛就是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北境陷落……
赵宏看莫问有些失落，于是转换了一个话题：“你说这人道气运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们中原供奉它数千年，结果它转眼就去帮天蛮了……”
“若是它能化作实体，赵某定要与它决一死战……”
莫问本是性子平淡的人，却也被赵宏这话逗得哑然失笑：“修行者修的是道，此世不许修行者插手凡俗，这也是道，入道之人斩断世俗羁绊，便要守住心中之道，严格说起来，我等这也算是违背了道，其实不应该怪罪虚无缥缈的人道气运……”
“再说那人道气运，若它真的化为实体，实力就要高得无法想象，哪怕登仙至强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溅它一身血！”赵宏紧了紧腰间佩刀，不过转而他就是长叹一声：“说起来也的确不应该怪它……”
“自助者天助之……天蛮扣关，本也是凡俗之事，他们那边的修行者不也没出手么？”
“北境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我燕国之事，是我无能，也是朝堂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无能……”
“权力以及利益，早已腐蚀了他们的骨头，他们只愿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不愿多看我等武夫一眼……”
“在他们心中，武夫命贱，不及士子一毫一毛……”
闻言，莫问不解道：“天蛮入主中原，难不成他们还能醉生梦死？天蛮那位大汗能容得下他们？”
“就算天蛮入主中原，治理国家依旧需要依靠他们……”赵宏说道：“天下之事，在朝堂，在他们，不在天下之民……”
“天蛮入关，百姓固然生灵涂炭，但大臣们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
莫问若有所思。
赵宏沉默了一会儿：“北境不保，其实我也有过错……”
“若我到任之时，能及时发现城防问题，或许……”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他猛地看向莫问，伸手抓住莫问的手臂：“莫先生，赵某求你一件事！”
“赵将军但说无妨！”
“城中物资只够支撑5天！5天之后，我会召集城中可战之卒，出城与天蛮决一死战……”
“我死之后，还请莫先生护住城中老弱……”赵宏死死地盯着莫问的眼睛：“赵某本想在粮草耗尽之时打开城门，以某之头颅让那巴特尔不伤城中之民，但此举传开，必会让那妖妇以及朝堂之臣脸上无光，那妖妇心眼极小，某之家人必会万劫不复，城中士卒家人也要万劫不复……”
“某知此事必让先生为难，但赵某身边已无可托之人啦……”
莫问动容了：“将军，何至于此？！”
“我是军人，麾下士卒也是军人，军人当战死沙场，赵某无能，只能骗死他们，换家中安宁……”赵宏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先生，拜托了！”
莫问同样盯着他的眼睛，但很可惜，他只从赵宏眼中看到了决然的死志，并未看到任何求生之意……
“将军放心……”他点头说道：“我就算葬身此处，也必定保住城中之民……”
“多谢先生……”赵宏就要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武夫更是如此，但如今为了城中百姓，赵宏这一跪，跪得心甘情愿。
但莫问拉住了他：“我也为大燕之人！无法与将军共同赴死，已是憾事，怎能当得起将军如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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