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人间道，这便是您要着的书吗？”
书童好奇道。
自家老爷早已到了该着书立传的境界，但却迟迟不肯动笔，如今一落笔便让他有种耳目一新虎躯一震之感。
“人间道，沧桑路，不过是开始，小庆，从今日起，我写什么，你便记什么。”
“就算不能入圣，至少也能开窍。”
秦羽轻语道，书童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依旧是傻痴状态，这可不行。
开窍……书童皱了皱眉头，恍然大悟道：“老爷，我知道了，您常说心修境界，为开窍、养气、洞玄、知命、无涯、圣人，但这些都是读书人的事，难道我也能修行吗？”
虽然他思想懵懂，却也知那并非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为何不能？”
秦羽微微一笑，“我着《人间道》，便是为了普世天下，人人皆可入门修行，存世不惑。”
“再者，这世间并非只有心修一门修行之法！”
“在我之前，人力不敌妖魔，修行之法荒芜，人们活在未知、恐惧之中，难辨是非，难分善恶。”
“在我之后，我愿《人间道》作为一枚种子，播洒人间，为世人带来明悟之法，感悟天地，追索真理，将来，一法通万法，自会有更多地修行之法出现，引领人族文明走向更不可思议的未来。”
“届时，或许真的会出现我曾与你说过的，仙！”
书童听得心神震荡，只觉自家老爷蕴含天地一般的胸怀，所说的话更是深奥难言，有一种看破未来的感觉。
沙沙沙——
柳叶随风摇曳，欢快的像精灵一般，蓬勃生机。
“是故心与物合、心与天合，心与人合，可趋于心之圆满，洞彻本质……而神与心合，神与道合，使得神性自如……”
书童郎朗而读，声音洪亮，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逐渐传遍整个村子乃至更远之地。
正准备午食的张新月听到了，从庖厨走出，聆听着蕴含人间真理的法，嘴角扬起一抹会心之笑。
正在湖畔钓鱼的秦老六与张富贵听到了，只觉心境澄明，人到暮年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也跟着消去了几分。
哗哗哗——
湖中无数鱼儿蹦蹦跳跳，欢呼而起，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秦羽的老母亲正为自己的儿子绣着衣裳，悠悠道音传来，多年的郁结似乎也变得疏通。
院门前，正盯着一群蚂蚁觅食的小梦月忽地小嘴微张，回头看向村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
此时此刻，石头村的村民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天，只觉这读书之声似天穹润雨，滋润着他们的心田。
这一刻，他们皆有所明悟，就算目不识丁，毫无学问之人，听到这读书之声，也皆是茅塞顿开！
“是故心与物合，心与天合……”
他们不自觉的跟着这道声音重复了起来，这一刻，石头村所有人都仿佛在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了第一缕曙光！
他们，想要紧紧攥住！
道的声音在传递，在石头村所有村民的助力下，向四方郡县、州城扩散！
但凡听到这道音之人，皆各有所悟，情不自禁的跟着呢喃起来，重复着，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萌芽。
轰隆隆——
天穹云动，风声骤急，光影错乱，顷刻间有雷声轰鸣，自石头村为中心，向四方蔓延。
眨眼间，这风雷之声便覆盖了整个周国，继而是大罗、雾国、食国……乃至到海外！
又过了片刻后，这漫天雷鸣竟忽地化作无数声音，这些声音无一例外在重复着同一种道音。
人间道！
“人间道，这就是先生的法吗，天地为之颂唱……”
云台州城，齐天心聆听着天雷之音，心中震撼。
即便没看到秦羽本人，他也知道，那就是秦先生的手笔1
当世，也唯有秦先生可以做到！
周国国都，朝堂之上。
周国国主周天罡以及一众臣民沐浴天雷之音，感悟着其中蕴含的道与法，一脸难以置信。
“天雷传道，何等神奇手段！”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仙，还是天道？”
“是故心与物合……此乃圣法之始，圣道之种啊！”
朝臣低语，震撼莫名。
周国国主更是感到不可思议，“难不成，是上天眷顾我朝，开悟世人？”
却在此时，朝堂外，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不，陛下，此乃我周国新晋大儒所为！”
众人闻言，纷纷向外看去。
却是一身着儒装头戴儒冠的老者。
国主见状，立即起身，只因这位便是周国第一位也是人间唯一一位在世大儒，周寻！
“先生所言何意？”
“新晋大儒是谁？”
国主亲自迎之，恭敬问道。
“呵呵，陛下，此人你应当也是知晓的，也是老夫一直相见的小友。”
周寻扶着长须大笑道，“想不到他在不惑之年便可撰写出《人间道》，只是一开笔，便得天地传颂，若真正书写完成，必是人间绝响！”
“人间道，人间道，哈哈哈……”
群臣错愕，皆猜到了对方身份。
“竟然是那位！”
国主惊呼，“先生，此人与先生比之……”
周寻闻言，叹息道：“老夫，远远不如！”
“他之道，乃是万世之道，老夫在他面前，不过萤火之光。”
众人哗然。
大罗国。
国主罗观天听着雷音，脸色越发惨白，“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不能为朕所用，便不该留！”
“此人笔下人间道，足以为周国气运延续数百上千年！”
“可恨，儒释道误朕大事！”
人间道一出，诸国虽也得到好处，但因周国气运暴涨，却也心生忌惮。
大海茫茫，惊涛巨浪之间，有商船摇曳不定，随时都要船毁人亡。
“东家，怎么办，船要颠了！”
“老天爷，我才赚了点钱，眼看日子就要变好，求求你发发慈悲，保佑我等平安！”
“我听闻附近有海神出没，海神在上，救救我等啊……”
轰！
一个大浪落下，将船只淹没！
但紧跟着，这条商船忽地冲出海浪，船上人员一个不少，皆幸存了下来。
凤平浪静，天朗气清。
“得救了，得救了！”
船员们高呼，劫后余生，格外兴奋。
但随即他们便看到了远处，一条青龙从海中跃起，而后再度俯冲入海，发出一声声惊天龙吟。
“龙，是真龙！”
有人惊呼。
但东家却是神色激动的摇头道：“不，那是海神！”
“传闻，海神庇护海民，救下了无数生灵，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海神……人们神色皆怔怔然。
却在此时，天穹之上，风雷之声再起，天雷阵阵。
“是故……”
东家与船员们皆纷纷抬首，眼神从迷茫转为叹服。
深海之中，真龙抬眸，眸光深邃，泛起回忆之色。
“先生，您终于成道……”
这是绝无仅有的人间传道，暗合天心，众生齐颂，功德无量！
这一刻，石头村，柳树下的秦羽才如泉涌，在天道、众生加持下，笔影逐渐模糊，一气呵成！
十三年的游历生涯，七年的沉淀，此刻均化为笔下文章，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入心！
在其中，他阐述了天地万象之根本，人为万灵之首之缘由，鬼神妖魔之乱象，心神合一之法门。
一切有为法，皆自人心起，洞悉根本，趋向完人！
至此，秦羽的道与法已然超脱出儒门之法，融汇了世间法，追索源头，化为人间道之始！
换言之，将来就算人族衍生出其他修行文明，也皆是在秦羽的《人间道》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仅凭这一点，秦羽便有成就“人族道祖”的资格！
天雷传道，足足持续三日之久。
人间众生乃至万物有情生灵聆听道法，也足足持续了三日！
而这一幕也被【无殇之桥】器灵目睹，它早已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毕竟，秦羽的所作所为已然超越了考验范围！
或者说，秦羽已经将这梦境世界的考验提升到了不该有的高度！
哪怕白羊圣人还活着，看到秦羽的表现，恐怕也会大感震撼！
“这恐怕并非是偶然，而是他本就有这样的资质潜力，天才果真是天才，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都可以做到巅峰！”
器灵在震惊之余，勉强得出了一结论。
此时的它甚至有种感觉，感觉【无殇之桥】好像根本配不上这位秦先生！
人间道，并未写完。
只因秦羽只是弄懂了，何为生，却无法阐述何为死。
而写到这里，秦羽才恍然大悟，他用了大半辈子寻求何为生的答案，实际上只是在践行当年白老夫子的那番话。
“生便是生，去跳，去跑，去放声高歌，去蒙被大睡，去喝酒绕着京都裸奔……”
“死为何……我若死在醉酒狂歌中，我若死在追逐真理之路上，我若死在打战场厮杀之中，我若……即使我死，只要我死于我之所爱，我之所忠，那便证明这世间曾留下我的痕迹。”
秦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人生留痕。
啪！
秦羽手中笔落，看向前方，隐隐间，石桌对面，一位狂放不羁酒不离身的白发老者似乎在冲自己微笑着。
“老师……”
秦羽落泪，柳树摇曳，春风和煦，将石桌上的《人间道》吹起。
纸张纷纷扬扬，飘向天际，书童急得狂奔追逐，却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家老爷的大作飞入云端，再也看不见。
人间道，真的成了人间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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