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注意你的身份！”
“这里是特高课！是我的地盘！我想什么时候来，带谁来，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还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满身酒气，衣冠不整！这就是你作为帝国军官的素质吗？！”
而面对本乡的呵斥，小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唯唯诺诺，反而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素质？”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本乡面前，那双醉眼里满是挑衅。
“本乡课长，现在是非常时期。”
“安藤将军可是把特别行动队交给我了，我为了抓刺客，压力大，喝点酒解解乏怎么了？”
“倒是您……”
小林眼神一转，看向贺远。
“带着个支那商人，深更半夜跑来特高课……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贺远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反而上前一步，一脸的“恭敬”。
“小林太君误会了。”
他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
“我这次来，是陪本乡君去看看那些帝国勇士的遗体。”
“听说那晚为了保护中村顾问，不少皇军都玉碎了，新民会打算出资，给这些勇士定做一批上好的楠木骨灰盒，或者棺材。”
“这不，得先去核对一下人数和尺寸，免得到时候做少了，让勇士们寒心啊。”
“骨灰盒？棺材？”
小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力会长！”
“你们……也就配干这种跟死人打交道的低端活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贺远和本乡，脸上的傲慢与狂妄毫不掩饰。
“行！你们去数死人吧！”
“等你们数完了，我到时候给你们个大惊喜！”
“那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功劳！什么才是真正的本事！”
说完，小林又打了个酒嗝，也不敬礼，直接摇摇晃晃的往楼上走去。
看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本乡和贺远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家伙……不对劲。”
本乡皱着眉，低声说道。
“他以前虽然也狂，但在我面前从来不敢这么放肆。”
“今天这态度……就像是手里握着什么必胜的底牌一样。”
“大惊喜……”
贺远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看来，他确实抓到了什么。”
“走！去停尸间！”
他加快了脚步。
“我们必须尽快确认那个漏网之鱼到底是谁！”
……
特高课地下室，停尸间。
这里的温度极低，但即便这样，也挡不住那股尸体的腐臭气息。
十几具尸体被随意的扔在铁架床上，有的盖着白布，有的则直接暴露在外，惨不忍睹。
本乡打开了所有的大灯，将这里照得惨白一片。
“开始吧。”
贺远戴上口罩和手套，拿出那叠照片，走到第一具尸体前。
这是一项极其考验心理素质的工作。
有些尸体已经被机枪扫射得面目全非，有的被手榴弹炸得肢体残缺。
要想把这些烂肉跟照片上的人对上，并不容易。
“这个……身高一米七五，左手小指断了一截……”
贺远翻看着尸体的手掌，又看了看照片。
“这是张三毛，确认死亡。”
“这个……右耳后有颗黑痣，那是李同义……”
贺远一个个的核对着，本乡则在一旁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停尸间里的寒气似乎钻进了骨头缝里。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具尸体了。
那就是被炸得最碎的何子祯。
虽然身体已经烂了，但他那张标志性的刀疤脸，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
“何子祯，确认死亡。”
贺远长出了一口气，摘下沾满血污的手套，目光落在那剩下的照片上。
只剩下一张了。
照片上，是一个眼神阴鸷，颧骨高耸的男人。
档案上的名字写着三个字，闫宗文。
绰号：老三。
特征：擅长匕首格斗，枪法优秀，左腿曾受过旧伤，走路略微有些不自然。
贺远再次扫视了一遍所有的尸体，确认了没有遗漏。
“没有闫宗文。”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天晚上，跑掉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闫宗文！”
“也就是何子祯最信任的心腹，老三！”
本乡闻言，脸色也变了。
“这个老三……知道多少？”
“很多。”
贺远将闫宗文的照片死死捏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他是何子祯的影子，何子祯的所有行动，他几乎都参与了。”
“而且那晚在火车上，如果他没死……”
“那他很可能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本乡看着贺远凝重的神色，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关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人把特高课翻个底朝天？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被小林藏在这儿了？”
“不，不能打草惊蛇。”
贺远摇了摇头，阻止了本乡的冲动。
“小林虽然狂，但他不傻。”
“如果他真的把人带回特高课，这么多人看着，早就走漏风声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要查。”
贺远压低声音吩咐道：“本乡，你利用你的职权，悄悄在特高课内部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秘密关押的犯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物资消耗。”
“切记，要不动声色。”
“明白。”本乡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部署搜捕。”
贺远将闫宗文的照片揣进怀里，转身向外走去。
“明早，我们再碰头。”
……
深夜，便宜坊后院密室。
周耀金看着手里那张闫宗文的照片，神色严峻。
“先生，这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对。”
贺远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却坚决。
“老周，你立刻去暗房，连夜把这张照片翻印出来，越多越好，然后，分发给军统和中统在北平的所有潜伏小组负责人。”
“告诉他们，这是最高级别的‘清除令’，让他们出动全部人员，哪怕是外围的眼线，也要全部撒出去！”
“必须全城搜捕这个闫宗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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