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向来不喜欢这种猜谜游戏。
她侧过了冶艳的侧颜，瑰丽绯红的瞳眸幽寂如渊，淡漠地朝着书桌一瞥，无声中用眼神表达了她的态度。
见状，千殁勋也不卖关子了。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接下取你性命委托的人是……明日和明月。”
似乎是怕自己说得太快听不清，千殁勋特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音节强调。
相较于一个小时前千殁勋刚收到这个消息的讶异，殷宁可谓是毫无波澜。
她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杯茶。
袅袅的白烟从精致的瓷杯中散发而出，殷宁品着清甜回甘的红茶，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一会儿。
看见殷宁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千殁勋不由得提醒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两个疯子已经盯上你很多年了。他们俩这次如此巧合地接下这份委托，难道……他们发现了你就是殷家大小姐了吗？”
听到这话，殷宁不着痕迹地扬了下眉梢。
这句话如果换个人说，或许还挺严肃。
但千殁勋这个究极疯批，竟然称呼其他人为“疯子”，真是……
一本正经的滑稽。
“多谢了，茶也很不错。如果下一次能直接发短信联系就更好了。”
话落，殷宁放下了手中的瓷杯，已经有了要动身离开的趋势。
不过，千殁勋并不打算让殷宁就这样离开。
他拿起了桌面上的遥控机，“滴”的一声，将这扇房门远程加固锁死了。
“南珂，你和他们俩兄妹交手过几次，应该很清楚他们不好对付。”
少年那菲薄的唇微抿，如墨渲染的漆戾黑眸凝视着殷宁，沉声提醒。
“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你被他们俩兄妹暗算过一次，差点废了整只手臂。”
明日明月兄妹非但不好对付，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棘手。
他们俩兄妹是和殷宁一同从往生岛出来的，经过了人体改造，具有超乎常人的体能和杀戮技能。
这几年来，殷宁和他们俩交手过七八次，想要取走他们兄妹俩的性命，绝非易事。
“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殷宁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发现书房的门被锁了后，有些无语。
她重新将目光移到了千殁勋的身上，歪了歪头，不解问道：
“所以，千殁勋，你现在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数落我曾经的、为数不多的败绩吗？”
千殁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顺着殷宁的话说了下去，解释道：
“不，我只是好奇，当年在往生岛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俩兄妹就此记恨上了你，在这几年里屡次想要取你的性命。”
殷宁倒也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被隐瞒的秘密。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阐述了起来：
“他们想要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相反的，我倒觉得是应该的，毕竟……”
“我不仅取走了他们弟弟妹妹们的性命，还当着他们俩的面，了结了他们的父母。”
此话一出，整个书房的气温瞬间跌落至零下，稀薄的空气就此凝结，半天也没有再传出任何声响。
千殁勋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他先是诧异，扯了扯妖冶的薄唇，似乎有些没缓过来。
“呵……哈……”
接着，当他反应过来时，那俊美阴鸷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极其妖诡的笑容。
“哈，宝贝，真不愧是你……”
“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还说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少年那暴戾的黑眸里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焰火，灼灼地跳动着。
此刻，他瞳眸中的振奋与玩味，完完全全地被激发。就像是看待某种猎物，又或者有趣玩-物一样，兴味盎然。
殷宁不禁在心中暗暗低斥千殁勋为‘疯子’。
可是，她随即自嘲地垂下了眼眸。
她和千殁勋又有多大差别呢？
不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吗？
殷宁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流淌着幽冥黄泉的绯眸猩红如血，就像是被鲜血浸染了一样。
无论是她身上散发着的危险气息，还是生人勿进的冰冷气场，都在无形中令人感到心悸。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如羽毛从空中坠落般，微不可察。
进入往生岛的那一刻，每个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或者说，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别无选择。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解释再多、自我安慰再多，都是没用的，掩盖不了这血淋淋的事实。
殷宁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反驳千殁勋，可她终究是找不到丝毫的借口，最终选择放弃，沉沉地阖了阖眼。
“千殁勋，虽然我很不想和你成为同一类人。但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我的确和你没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是说给千殁勋听的，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的。
千殁勋微微倾身，将殷宁的神情收入眼底，他眉梢微挑，“你不会是心软了、感到愧疚了吧？”
“没有。”
这一次，殷宁回答地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是实话。
她并未感到愧疚，更不会心软，她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
“那就好，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短命鬼’，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想要稍微活得久一点，就要碾灭最后一丝良心。”
“愧疚、不安、心软，这些只会害了你。”
千殁勋慵懒地朝着奢华的靠椅一躺，薄唇邪邪地上挑。
“即便如此，那对怪物兄妹一打二也太不公平了。宝贝，如果你到时候需要我的话，随时联系我。”
“刚好我最近觉得很无聊，找不到S+级别的杀手陪我练手，他们兄妹倒是个不错的‘训练沙包’。”
没想到的是，殷宁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千殁勋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稍稍一僵，他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将殷宁打量了一圈，接着玩笑般地打趣道：
“宝贝，你就这么怕欠我人情吗？”
虽然他的语气很轻浮慵懒，但眼神却有种咄咄逼人、凛冽难当的威慑感。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这个时候才想着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昨晚凌家酒庄的遇袭绑架案，不是交给你们武装局调查了吗？你这个新任局长这段时间应该会很忙吧。所以，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而且，我想要亲自和他们做一个了结。”
话落，殷宁便转过了身，迈开了纤长的腿，朝着门口走去。
她那冰凉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门的把手上，偏过头朝着书桌望去，眸光薄凉如水，静默地等待着千殁勋按下遥控按键解锁。
“真拿你没办法。”
千殁勋自嘲地牵起了薄唇。
暖橘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照在了他那绝美的侧脸上，一半沐浴在阳光中，一半笼罩在阴霾下，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那对怪物兄妹从来不会给人留全尸，到时候如果你丧生了，我是不会去把你拼凑起来的。”
闻言，殷宁难得绽开了一抹明艳的笑靥。
“你是在反向帮我助威、立flag吗？”
凛冬的风将殷宁这轻柔的嗓音递到书桌前，她吐字清晰、一字一顿，杀意尽显。
“放心，我会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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