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匠师在铁匠这一行里，年龄已经有些偏大了。
年龄偏大，体力就不够，更多体力活就得借他人手，他偏重于出技术和经验，结果还是闪了腰。
休养了几天，已经好了很多，扶着腰慢慢走了过来，一脸的恼怒。
随便动他的炉台，这是行业大忌，相当于砸他饭碗。
周小舟还在做暖炉等前期工作，看到他过来，笑了笑，说：“这位师父，失礼了，借用一下炉台，用完就还，若有损毁，必定照价赔偿。”
既然人家来了，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匠师打量了他一番，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毕竟匠师也没兴趣管谁的官大谁的官小，通常只在意自己分内的活，行业内的事。
虽然有些恼，他也不好无脑发脾气，说道：“这位大人打过铁？”
“打过打过····”
虽然只是三两天，肯定算打过。
“这位师父放心，咱是内行人，您可以坐这监督，如有不同意见····
也不必说出来。”
周小舟瞪了那少年一眼，“给你师父找张舒服的椅子，泡茶。”
少年连忙跑去找来椅子，让他师父坐下，又跑去泡茶。
既然人家是内行人，匠师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炉台确实闲着，又不是他私人所有，他人暂用是合规矩的事。就算不想被借用，也得找出合适的理由。
何况对方貌似来头不小，不好轻易得罪。
他缓缓坐了下来，说道：“看这位大人的手法，应该是干过这一行，但时间不久。”
眼光相当的老辣，一眼就看出了周小舟的工龄。
外行看个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举手投足间，就能知道你道行有多深。
“是没干多久，这不就当官了嘛，耽误了本官一个大匠的前途。”
周小舟随口一扯，摇头晃脑，“甚是遗憾，甚是遗憾····”
不管是大匠还是小匠，有当官的机会，谁还会做个苦哈哈的铁匠呢。
匠师看着他手生的样子连连摇头，又说：“这位大人只是个生手，就敢独自操作一个炉台，有些莽撞了吧？
年轻气盛固然是好，有些事不是年轻气盛就能做成，甚至会成为不自量力的笑话。
依老朽看来，还是算了吧，免得把这炉台毁了，回头上官怪罪下来，老朽承担不起····”
如果炉台被周小舟折腾废了，他肯定是有责任的，重新整个炉台需要不少钱，如何交代？
忽见周小舟亮出一柄血迹斑斑的短斧，吓一跳，连忙闭嘴。
这柄短斧已经被周小舟砍得卷刃，甚至崩了不少口子，而且入手太轻。
短兵相接肉搏的话，他感觉斧要比刀好用，毕竟他属于力量型选手。
“这里有战斧的模子吗？”
“有····有的吧。”
周小舟拎着武器去找武器模具，吓得其他人连忙闪避，甚至有人找来了卫兵。
卫兵自然认识他这身龙头卫的服饰，连忙行礼：“这位大人需要帮忙吗？”
不来制止他胡来，反而来帮忙。
匠人们更是不敢吭声了。
“暂时不需要。”
周小舟从一堆模具里找到了战斧，拎回了炉台，安装上去。然后把手里的短斧丢进了炉里，又觉得份量不够，拿出几柄刀剑又丢了进去。
还是觉得不够，在炉台边找了几块不知道什么的矿石，也丢了进去。
是什么矿石，也得内行人来分辨，他确实还不足以分辨的出来到底是什么。
想想还是觉得份量不太够，没什么东西可丢了，干脆倒进去好几百个金币。
金灿灿的金子往炉子里倒，还这么多，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有这么多钱，打什么铁？
这些富贵子弟真是闲得，如此糟践····打铁艺术。
这已经不是打铁了，而是打金。
围观的人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看败家子败家，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周小舟也不理会，开始坐下来鼓风加温。
这个操作非常无聊，就是不断的拉动风箱，不能停顿，把火越烧越旺，达到融化铁水的程度。
通常一拉就要两三个时辰。
这是新入门的学徒必干的活，能把手拉到毫无知觉拉到废。
实在太累！
有点身份的学徒也不再干这活了，师父更不可能会去干。
此中有了很大的弊端，因为年轻的学徒拉不动，无法持续加温，会拉拉停停，火势忽大忽小，导致铁水不能一鼓作气的融化。
不仅仅延长了时间，还影响了效果。
这一点其实也挺重要，但学徒外行，能坚持拉下去就不错了，没法要求太多。
周小舟臂力已经远超常人，拉起鼓风机相当轻松，节奏感很好，越拉越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铁水融化了。
甚至能一边拉鼓风机一边用器物搅拌铁水，把杂质尽量清理出去。
这么高温度的铁水用什么东西搅拌呢？
铁伸进去也很快就会融化。
说起来也简单，用一种凝土包裹在竹竿外面，能搅拌上好几下才融化。
能搅拌上几下也就够了。
竹竿越搅越短，直到短到探不进去，这种凝土又会浮到上面，轻轻一刮，刮了出去。
到了这时，就可以灌模了。
倾倒炉子，铁水流入模具，前半程的工序也就完成了。
灌满模具之后，待得铁水稍稍冷却，固化到一锤下去不会铁液四溅，就可以锤炼了。
需要反复捶打，使其内部不再有缝隙，才能坚固耐用不易折断。
形状也可以稍稍有所改变，刃打到越薄越锋利。
至于冷却到什么温度才开始捶打，也是关键，通常是温度越高越好。
但温度太高，人靠近不了，怎么捶打？
这里就出现了技术问题，每一个匠师的操作都会有所不同，甚至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流派。有人认为等它自然冷却更好，有的人认为直接用冷水降温更好，甚至如何用冷水降温，降温几次等等，都有很多不一样的说法····
高温，忽然浇上冷水，就算不爆炸，可能也会影响质量。
周小舟没有耐心耗在这里，待它稍稍冷却后，采用雨雾术的雾化，缓缓加速冷却，冷却到觉得自己可以靠近了，就抡锤子上，一通乱敲。
他有气劲护体，而且锦衣法袍也有一定的防暑效果，靠近的温度要远超过一般人。
这第一通，也确实是乱敲，因为第一锤下去，刻画阵法就失败了。
既然已经失败了，纯属找手感，一通敲打，也试试这炉铁水的坚韧度，看看还得加点什么料不。
感觉还可以。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经验，没有对比，哪说得清可以不可以。
这炉铁水的质量就被他评定为合格了，不再为此操心。
其实是压根不知道怎么中和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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