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对劲
此刻月影的改造过程已经开始。
武道真意里的自我意志正在不断被月影修改器消磨。
这是它仅存的自我护体意志了，而刚刚就是它和黄弘最后的告别。
黄弘亲手抚摸着长刀刀身，指尖在上面的裂痕处划过。
“我做错了吗？”他低声问。
“嗡！”
染血长刀发出最后一声清脆刀鸣，随即崩碎开来，化作漫天的无形光点。
光点闪烁又重新凝聚在一起，再次变成军中的制式长刀。
无论是样式规格，还是手感都是一样。
但黄弘知道，此刻他手中的这把刀已经不再是武道真意了，而是无形虚相。
“没有做错？”
他重复低喃，“是的，你我就是一体，又何来做错一说。”
话音未落。
整个世界彻底崩塌殆尽，他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的黑。
咚！
院子中传来醒竹的清脆敲击声。
黄弘蓦然睁眼，双眼重新纳入光芒。
他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树上有只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
唧啾。
一声鸟叫过后，鸟儿振翅高飞。
他又看了看床边地面上的阴影。
只有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很好，是人的影子。
黄弘缓了一口气，这才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刚刚的梦境，亦或者是幻觉，实在给了他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弓起腿，依靠在墙上，让秋日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暖洋洋的，很舒服。
毕竟是九月，秋高气爽的日子。
黄弘闭目感知了一会。
最终确定自己体内武道真意已经彻底变成了无形虚相。
“果然不是梦境。”
他又陷入了沉思：“但为什么刚刚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那幻觉实在太过于真实且惊悚，现在只要回想起来，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毫无疑问，幻觉绝对和六臂魔佛外相根本法脱不了关系。
但那本手写册子上并没有记载修行根本法会出现幻觉的相关事情。
这一点，黄弘记得很清楚。
而且他观察方未艾使用外相根本图时，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等等.....是不是我没使用外相根本图的原因。”
黄弘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在于他是通过月影修改器，直接推演的根本法。
而不是通过根本图。
“那就继续推演下去.....如果下次还出现幻觉，就证明直接修炼根本法，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事情。”
黄弘前世曾听说过一句话。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便看上去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之后的几天，幻觉再没出现，仿佛那天真就只是一次意外。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里黄弘并没有推演外相根本法。
也没有靠自己修炼根本法。
幻觉暂时没有出现，而“灵”虽然一直在缓慢积攒。
但距离下一次推演仍然还遥遥无期。
从掌握到精通，最起码要七点，大概率是八点以上的“灵”。
按一点十天来算，最起码也要六十天，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
因此黄弘的实力增长变得缓慢起来。
每日只能打磨身躯，修炼九品莲台气和融身内气。
不过所谓的缓慢，也只是相对于他自己的修炼速度而言。
对于寻常凝意武师来说，一年，两年不得寸进都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武道越到后面，身体被开发的越来越完善，所能提高的地方也就越少。
而相对拥有着极限强度的肉体，经络容量限制的内气。
能无限开发的武道真意反而潜力无穷。
这也就是为什么。
此界的武道，自入流之后，就从肉体逐渐过渡到了精神层面。
凝意、外相，再到内照，都是对武道真意进行一步步的开发。
黄弘有预感，内照大概率也是如此。
他对于专修武道真意，不顾肉体的武道是否正确，不置可否。
毕竟这是此界武道发展数百年以来的成果。
无数武者前仆后继，在内气蓄满无路可走之后。
殚心竭虑开发出了武道真意和外相。
但黄弘心里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哪怕是武道真意应该也是有极限的。
这种感觉不是无根浮萍。
而是他根据自己的武道知识，对现世武道的认解得出来的。
而一百年以来，内照境之上，并没有在开发出新境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一个凝意武师，就在考虑武道未来前路有点可笑。
说出来难免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黄弘认为这是有必要的，思想高度决定了未来高度。
有着月影修改器的他，要不了多久，就会问鼎武道极巅。
那时再开始思考武道前路就有些迟了。
从入流走到内照，按部就班一路走来。
前路根基已经打的如此牢固，想要做出些改变，简直难于登天。
“内外兼修，也许能走出一条新路！”
这一天的下午。
小院中，黄弘摆出一种奇异的姿势，舒展着全身躯体。
随着姿势的细微变化，身上健硕的肌肉块不断上下鼓动。
灿烂阳光的照射下，这些肌肉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蜂蜜一样，金灿灿的。
他这是在修炼金刚百锻身。
虽然没有“灵”推演武学，但黄弘可以靠自己来修炼。
大约半个时辰后，黄弘结束了修炼。
他从木桶里拿出浸湿的毛巾，将身上的汗水擦拭一尽。
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才出了门。
一路无事，他快步赶到了油米堂。
“徐康呢？”黄弘推门没见到徐康人，便对着屋内其他人发问。
屋内一个正在敲算盘的帮众，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毕恭毕敬地回话：“徐堂主他带人清查人口去了。”
黄弘点了点头。
清查人口的头几天不仅力度最大，阻力也是最大的。
但随着清查的进行，打草惊蛇过后。
城中的通缉犯和一些身份不好的人都知道了个中厉害，知道了官府的决心。
随后不是逃出了城，要不就是想办法获得了正规身份。
因此清查人口变得异常顺利。
黄弘便也没跟着一起去了，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徐康处理。
反正帮中最近扩张迅速，招收了不少在野的入流武者。
就连油米堂一下也多了两三位入流武者，不过内气武者，倒是没有多少。
“等徐康回来后，让他来我家一趟！”黄弘嘱咐完，便回了家。
在躺椅上看了会杂书，约莫到了申时半，也就是四点左右的时间。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忽地响起。
“黄长老，是我！”徐康在门外喊。
“门没关，直接推。”
徐康推门而进，轻飘飘走到黄弘身边，弓着身子问：“黄长老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我叫你查的邪祟消息，有进展了吗？”黄弘懒洋洋道。
他前几天就嘱咐了徐康，让其帮他收集和邪祟有关的所有情报。
毕竟光靠时间积攒“灵”，实在太慢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等也就等了，但自从尝到了邪玉的甜头后。
黄弘真就等不了这么久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我这几天的确找到了一条线索，可能和邪祟有关。”徐康说。
“若不是黄长老你直言邪祟是存在的，我都不相信这世界有这等......”
徐康脸色发白，面无表情，“怪物。”
“所以呢？”黄弘合上杂书。
“所以我才注意到了这条消息.....”
徐康顿了一下，随即缓缓诉说起来：“这是我听衙门一个朋友说的......”
八天前。
黑水城里开始莫名有乞丐失踪，起初捕快们并没在意这件事。
毕竟黑水城人口百万，尤其是坚壁清野，每天死上十几个人真的在正常不过了。
或者说，没死人才算不正常。
但随着时间推移，失踪的人数开始不断增多，并且不再局限于乞丐。
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普通居民、小摊小贩、青楼女子......
捕快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但无论他们怎么搜查，都找不到凶手。
还好，这件事因为大朔兵败，没有得到关注和传播。
不过好在随着宵禁开始，便不再有人失踪不见。
捕快们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光是这样，到不足以判定成邪祟。”黄弘出声道。
失踪一事可大可小，原因可能有很多。
而且从宵禁开始，就不再有人失踪了，这更加可以证明，大概率不是邪祟所为。
因为邪祟是不会因为宵禁不宵禁，而选择动手与否的。
“是吗？”徐康木着脸道。
他站起身来，“抱歉，黄长老，我下次会注意的。”
“没事。”黄弘挥了挥手，“伱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巡夜还很累的。”
今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又是轮到徐康带队巡夜了。
徐康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黄弘正准备继续看书，但忽然被视角余光里徐康的走路姿势吸引了注意力。
他走路姿势很怪异，膝盖微微向前弯曲，整个人重心下移很多。
就像是微蹲着走路一样。
这样走路无疑是又累又慢的。
“徐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黄弘一脸关心地问道。
有能力又听话，他对徐康感官不错。
徐康脚步一顿，摇了摇头，“没事！”
“真没事吗？”黄弘看着他发白的脸颊，狐疑道。
“真没事！”徐康嘴角向上微微勾起，笑了一下，“只是累了一天，身体有些虚。”
“那好吧。”黄弘目视徐康的身影缓缓朝院门走去。
当他跨出门槛的一瞬时。
呼.....一阵秋风蓦然吹来。
这股风不大，但竟然将徐康吹得猛地一个踉跄。
随即脚尖勾在门槛上，啪的一声，头直接撞在了地上。
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黄弘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徐康身边。
“你这不是有点虚，而是非常虚啊！”
他边说边搀扶着徐康。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风给吹倒的，芦苇杆也不过如此。”
“是啊。”徐康神色有些恍惚。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一下就变得很虚弱了。”
“什么时候呢？”他疑惑自问。
“既然如此，你今晚巡夜就不要去了，换个人代替一下。”黄弘吩咐道。
这种样子还让徐康去巡夜，怕不是会猝死当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先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嗯。”
徐康思考被打断，他点了点头，转身朝连廊方向走去。
在橘红的夕阳下，他的膝盖不自觉地又往下弯曲了一点。
这次变成了半蹲的姿势。
“难道是因为怕被风吹跑？才降低了走路的重心？”
黄弘眼神闪烁，“徐康有点不对劲！”
刚刚没注意，但此时他回想了一下。
徐康来院子后的一切动作和话语，隐隐之中都有些怪异与不自然。
便越发觉得徐康身上肯定出了问题。
“油米堂是我的堂口，徐康是我的人，这事我还不能不管！”
黄弘合上院门，右脚一跺地，瞬间化作一条黑线冲向徐康离去的方向。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弱的呢？’红色连廊中，徐康木着脸，边走边想。
然而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具体时间。
仿佛就突然在某一个时刻，他突然变得虚弱了起来。
其实如果不是黄弘今天提醒，他都不会注意到自己变得虚弱了这件事。
就仿佛这件事被他刻意忽视了一样。
‘我上次和黄长老见面是在六天前，那时我应该还没有变得虚弱。’
徐康很聪明，哪怕很虚弱，但一番思考过后，还是很快找到了突破点。
如果他六天前就变得虚弱了，应该是会引起黄弘或者其他人的注意。
但并没有。
这说明虚弱是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我中途又做了什么事吗？’
他皱着眉想。
‘好像.....我三天前....晚上巡夜的时候，好像....好像....碰见了什么东西？’
徐康有些不确定，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摊子......”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呢喃一声。但忽然又抬起头，双眼之中恍惚之色一闪而过。
“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徐康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不管了，回家休息去，今晚还要去巡夜呢！”
说完，他弯着膝盖，朝家中走去。
“果然....有问题。”徐康身后，黄弘无声的跟随着。
“摊子？卖东西的小摊？”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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