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要京大房子的钥匙了？”何君来被叫出来送钥匙的时候问聂行云。“当初不是你说要给我们当落魄居所的？怎么，你现在落魄了？”
京大附近的房子是聂行云还在上学时住的，但他二十岁时在这里跟聂倾和林浔大吵了一架，从此以后再没有回过聂家，也再也没有回到这座房子里。
他把房子的钥匙给了何君来，给的时候大方得紧：“去给年赋也配一把，要是和年赋哪天离家出走了，在这里怎么造都可以。”
那谁不心动啊？开玩笑，这可是市中心的房子！他爸才有可能在这里买到房，全独栋，他看看馋馋就差不多了。
结果聂行云说他有，他们都可以住，钥匙都给他了，但凡他不知道聂行云的事他就安安心心躺进去了。
聂行云跟聂倾那夫妻俩不可能只是吵了一架那么简单，聂行云那种一视同仁的性格，对这里的抗拒太诡异了，所以他压根就没去给年赋配另一把。
“嗯，有点吧。”聂行云边给怀里的聂尘尘抹嘴角边答，“带着孩子举家搬迁。”
“……”
何君来也就随口一说，就是聂家败落了，他都不会相信聂行云会落魄。
这家伙是个鬼才，学一行成一行，聂倾逼他学金融，他把公司管理得聂倾血压飙升，就怕他等不到自己死就把公司架空了；
后来何君来说以后打算学医，开玩笑要他去探探前路，他就去了，医书读了医生也当了，最后一路飞升成年轻教授，而自己还在他手底下写论文。
噢，这人十七八管理公司的时候还不甘心，跟着年赋去飙车，最后玩得比年赋还疯，在赛场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聂行云天生就有赚钱的天分，无论在哪一行。
何君来郁闷：“你也不会缺钱买房子吧？”
他一看聂行云漫不经心，就知道这人又要满嘴跑火车，赶在人开口之前瞪了一眼：“你少来啊，我缺钱年赋缺钱聂倾缺钱我都不觉得你会缺钱。”
上天给人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人打开一扇窗，何君来觉得老天爷是把自己的门窗都焊死全安聂行云身上了：“就是你今天破产了现在去买张彩票我都觉得你能逆风翻盘。”
“……”聂行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感动地跟何君来说谢谢。
“年轻人别好赌，”最后他揉着聂尘尘的脸蛋子，决定实话实说，“明天彩票不开奖。”
天杀的，何君来想，我就知道这家伙谈不了一点心。
好在聂行云良心发现，终于不逮着聂尘尘的脸薅了：“打算半租半住。”
此话一出何君来不确定了，不会被他一语中的吧？聂行云穷到要跟别人一起住了？！
“不是，你拿聂家高层威胁汪轼他爸的事儿被你爸知道了？”何君来想不到任何缘由，“他不至于吧他？！！！”
“不至于。”聂行云说。
聂倾自诩光明磊落，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情。
聂行云也不是这么想的，他说：“我打算租给柯昔。”
“噢。”何君来松了一口气，“那当我没说。”
然后他怡然自得地喝了口咖啡，差点呛死：“你要租给柯昔？！！！”
“不不不不不是，你要跟柯昔同居？！！！”何君来几乎要跳起来的夸张语气。
“？”聂行云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是我把房子租给他，这有什么不对？”
这何止是不对？
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一块儿住了大概也只会用眼神对唱哥俩好，但聂行云对柯昔有时候特殊得确实不像哥俩好。
何君来拍拍聂尘尘，指了指儿童玩具区：“尘尘去那边玩会儿好不好？我跟你哥哥有些话要说。”
聂尘尘不想去：“我听到小柯老师的名字了！我才不去！”
小孩瞪着个眼珠子和何君来来回拉扯了半天，窝在聂行云怀里不动了，对柯昔尤其忠诚。
最后还是聂行云看何君来真憋不住了，才跟聂尘尘说柯昔没空带走的，聂尘尘嘟着嘴巴被牵到那边，聂行云还被讹了杯奶昔才被放行了。
“要说什么尘尘不能听的？”聂行云回来便低头按着手机问，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谁的回信。
“就是觉得小孩儿不能听。”何君来挠挠头，“你跟柯昔怎么个事儿啊？”
何君来和年赋一起调侃过不少次聂行云和柯昔的关系，但聂行云并没有什么虎狼之心，仅仅是只是遵循了让自己舒服的做法而已。
回复完看房的信息，聂行云终于抬头，若有所思地：“没什么事？”
“柯昔很有趣，我觉得跟他生活应该会很有意思，所以想把房子租给他。”聂行云说，“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难道还对劲儿了？
聂行云是不是对自己太没点数了。
何君来这会儿恨死聂家那帮人了，看看把聂行云搞成了个什么直线球？
反正他何君来不能是同类。
“你道歉是因为你做错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柯昔打架被退寝关你什么事要给他提供居所？你是帮着打汪轼了还是哆嗦他去打汪轼了？”
聂行云淡淡：“都没有。”
何君来真的快要翻白眼了：“那你现在宁愿带着尘尘一起回到你个房子跟柯昔一家三口合住算是怎么回事儿？”
“？”聂行云终于忍不住皱眉，“为什么是一家三口？”
何君来：“……”
看看，神，但神未开智。
也是，聂行云的世界是靠自己观察后从而模仿建立的。
因为聂倾和林浔，从小聂行云的世界就很窄小，长大后自我脱离了也不愿将其扩大。
接触到他世界的就那几个人，没有几个是能做感情导师的，一群富二代一个玩得比一个花压根无法参考，就更别说参考自己父母了。
何君来开着跟年赋的语音电话的，他没有年赋聪明，年赋听了还能复盘。
聂行云问完这一句一家三口他真忍不住看了眼手机，心灵感应似的，年赋真的发来了几条信息。
【年年都赋：你冷静点】
【年年都赋：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别急】
【年年都赋：但是你是学医的你还不知道吗】
【年年都赋：这种情况我们急也没用】
【年年都赋：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明白定义他可能会更加苦恼】
【年年都赋：如果柯昔真是聂哥喜欢的】
【年年都赋：那他会让聂哥一点一点意识到的】
【年年都赋：而且我听你们说话，聂哥冷静得像戒过毒……】
年赋打那么多字，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顺其自然就好。
聂行云这个症状又不是突然养成的，一朝一夕的心理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轻易改不了。
何君来不是不知道，只是聂行云都二十七了还是学不会看人眼色，所以看到聂行云最近像个人样了时，他作为朋友下意识地手忙脚乱，想快速药到病医。
【年年都赋：再说聂哥不是有变化了吗？】
【年年都赋：你什么时候见过跟我们这么仔细地说一件事儿？】
何君来沉默期间，年赋又发来几条，句句在理，他找不到自己可以逾矩的地方。
半晌，他抬手恶狠狠地敲击键盘，死要面子。
【何和盒：我不知道】
【何和盒：我学的不是心理学】
【何和盒：我学临床的，下次你做手术我一定一马当先】
年赋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看起来想立刻把他的号黑了，何君来满意了。
何君来看信息敲信息的时间不短，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沉默太久了。
但他刚想说话聂行云也跟着开口了，听起来似乎自己想得还比较多。
“我只是觉得柯昔很特殊，至于房子的事……”聂行云想了想，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自己似乎也不太确定，“确实是这里想要我这么做。”
聂行云有时候感觉才21岁的柯昔是自己的同类，看起来很冷漠，只要你不主动靠近他，他就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你。
他们都拒绝人群，都害怕失去什么，尽管说起来很矫情他最不愿意说，但拒绝确实往往是最大的保护色。
但有时候他又不那么觉得，因为柯昔只是看起来冷漠，真心对他有善意，他也不会给你坏脸色。
柯昔其实很心软，看到聂尘尘会忍不住放下姿态，忍不住为聂尘尘说话。不像自己，有的时候听不懂是对全员平等的。
聂行云模仿的人里没有这样的人，学习的书里也没说过有这样的存在，所以他的目光有点容易被吸引。
回复季国文之前他在想，如果柯昔从学校搬出去，那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又少了一次。
这应该是件他会不以为然的事，但他却觉得不得劲儿。
那座房子也让人不得劲儿，但他灵光一闪，想到柯昔与自己一起生活的画面，他开始祈祷耶稣能听见他的愿望。
但何君来这会儿不太好奇聂行云跟柯昔的事儿，令他震惊的是，聂行云好像在考虑他的心情。
按照聂行云以往的性格，问完那一句一家三口之后大可不必再提他怎么看柯昔的了，许多时候聂行云都只会回答一个问题。
或许年赋是对的，聂行云正在逐渐变化着。
何君来有点不敢相信：“怎么突然这么说？”
聂行云挑眉：“不是你问的？”
“……”
行，实际用语还有待提高，尤其是对他们，何君来想，面对柯昔的时候不是挺会说话的么……
实际上聂行云确实算在考虑何君来，只是他自己不那么觉得。
这是他从柯昔身上学到的东西，面对彭昶面对何君来或者是面对他聂行云，柯昔都是问什么答什么的人，何君来跟他说过，柯昔虽然看起来特别叛逆，但其实很会做人。
啊，对，这还是何君来告诉他的，长话短说，总结就是，柯昔是礼貌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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