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何子珊从酒吧出来，就见何弘深靠在停在路边的车上。他身高腿长，又因为多年的训练身量笔挺，像挺直的松柏。
同行的朋友调侃了句：“诺，大帅哥又来接你了。”
何子珊撇撇嘴，心里却有些不乐意，原本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去唱歌的，何弘深一出现，别说唱歌了，肯定就会直接拎着她回家。
“那你还和我们去吗？”
何子珊有些尴尬的笑笑，“不了。”
同行的一个银白色头发的高瘦男生吹了个口哨，“珊珊可是个乖女孩儿，人家大哥都来接了。咋能跟我们去？”
何子珊更觉没面子和尴尬，朝着何弘深那边看了眼，有些没好气的那对那个银毛说：“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八婆，滚吧。”
几个朋友嬉嬉闹闹的走了，何子珊皱着眉，有些不情愿的往何弘深跟前走。
等人一到面前，何弘深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看何子珊大冬天的还光着腿，再加上一身的酒味，心里更加不快。
“刚才那帮什么人？”
“我朋友。”
“你什么时候多了那种朋友？”
“什么叫‘那种朋友’？你说话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何子珊拉开车门，整个人瘫进副驾驶。何弘深摇摇头，也坐了进去，伸手探她的头：“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旺。”
“哥，你管的太多了，我还打算和朋友去唱歌呢，你就……”她不想说了。
“你刚回国，这几个月也不怎么着家门，爸妈都担心。还有你那帮朋友，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何子珊有些不耐的一句：“就你最正经，爹味怎么这么重。”
何弘深:“……”
知道她心情不好，何弘深也不同她计较，只发动车子，但是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听说你最近在搞摇滚乐队？”
“嗯。”
“你一个学古筝的，搞什么摇滚？弹琴拨弦配合他们打碟？”
何子珊有些恼了，“我的哥，天下音乐还是一家呢，弹古筝的怎么就不能去搞乐队了？你这古董观念也该改改了，咱爸都比你开明，还不允许我有点追求了吗？”
何弘深看着自家妹妹一副烦自己说的样子，也有些不快，“子珊，有追求是好事，但你也别太放飞自我。”
何子珊没应声，很显然不太想和他说话。每次和何弘深一闹别扭，何子珊就找许苑诉苦，这回也习惯性的捏着手机就跟许苑发信息，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之前。
何子珊愣了会儿神，才按进对话框，可没等她输完字，一条信息就过来了，许苑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何子珊回【我回国了，你在哪里，都没见到你人。】
她又回【大哥说你去扬市了，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自考的大学也没来上】
那头安静了将近一分钟，回【有别的打算，我最近不在国内。】
【跑国外去了？】
何子珊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又紧问了一句【不是……许苑，你怎么跑国外去了？】
那头又安静了一会儿，比上次的时间还要长，就在何子珊以为她有事儿不会回复的时候，一条有些长的信息发了过来【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是临时出国，那边有个研修大提琴的机会，我就去了。上学的事先推迟一段时间，我现在不太想回云市。在外面待着挺好的，恢复一段时间再回来。】
何子珊虽然是小孩性子，可到底也是和许苑一起长大的，看她这么一说，就明白她可能是因为许妈妈的事，不想待在云市。
她想了一会儿，低头回复【那你一个人在国外能习惯吗？】
很快只有简单的一句【嗯】
【要不我去找你吧，待在国内快被大哥烦死了。】
何子珊刚输完，就见何弘深低头正看着自己，她心一虚，将手机一反扣。
“和谁聊着？还这么神秘？”
何子珊爱搭不理的一句：“许苑，她出国了。”
何弘深：“？”
“她出国做什么？”
虽然说和许苑联系的并不频繁，可突然出国的事，还是让何弘深有一种诡异的诧异。
“说是研修。她也没细说，估计不想待在国内。”
前方是红绿灯，何弘深停下车，若有所思的敲着方向盘，他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半晌他问了一句：“许苑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何子珊一听他这么问，更是不满，“你调查户口呢？”
“你户口还需要我调查，你几岁尿床我都知道。”
何子珊瞪他一眼，还是老实作答了：“很久没联系了，她最近好像很忙，信息也不怎么回。”
何弘深心中一动，说：“借下你手机，我看看。”
“干嘛？”
何子珊见他面色严肃，也不敢抬杠开玩笑了，“手机里有隐私。”
“小破孩儿的隐私我不感兴趣。”他说着拿过了何子珊的手机，翻动许苑的聊天界面，都是些很家常的话，她这个妹妹性子活泼，什么俏皮话都往外说，许苑说话倒是很温和。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最近几个月他们的聊天普遍减少了，之前还有语音视频通话，或是发送的语音，但是最近越来越多的文字信息。
何弘深皱着眉翻动了会儿，将手机又还给了何子珊，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最近也很少给我发信息。”
何子珊笑笑，“我说大哥，你又不是她男朋友，人家为什么要给你频繁发信息。”
她这句调侃的话刚说完，聊天框里又弹出一条信息。
是条语音。
何子珊脑袋靠在车边，随意的点开听。
十秒的语音，只有许苑再简单不过的一句“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何弘深也隐约听到了，顿了下，说:“音量调大一点。”
“什么？”
“音量调大一点，再放一遍，我听听。”
何子珊没忍住笑了，“哥，见蹭吃蹭喝的，还没见过蹭语音的。嘿，羡慕嫉妒了吧，许苑就不给你发，就不给你发。”
嘴里这样说着，却是调大音量又放了一遍，早就绿灯了，何弘深听着声音半晌都没发动车子，直到后面传来了喇叭声。
他又拿过何子珊的手机，将那条语音收藏后，又转发给自己。何子珊坐在一旁看他这操作，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何子珊结结巴巴的问：“你不会这暗恋人家许苑吧？”
何弘深免费送了她两个大白眼。
—
这天晚上，将何子珊送回家后，何弘深又开车外出。
局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忙完，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调查青州那位意外被火烧死的副局长，老卢是被抽调的调研组成员，何弘深一直给他打下手。
他开着车一路前往警局，脑海中一直浮现刚才的那段语音，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
有什么地方不对。
到底是什么？
他思考的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前方需要转弯，车一下子朝着不远处的一道矮墙倾轧去，何弘深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紧急刹车。
车的探照灯照射在墙壁上，那强烈的光又反射回来，让他一瞬间睁不开眼睛。“嘭”的一声，车撞在了写着“拆”字的矮墙上。
哪怕是即使踩了刹车，可撞击力让他的身体惯性的向前，脑袋撞到了车前。他低着头，大口的呼吸着，头晕目眩，可是什么在脑海里却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他几乎是有些慌乱的掏出手机因为一直在抖，解了好几次锁才解开。打开和何子珊的聊天页面，他点开了最新的那一条音频文件——是许苑带着些清冷的声音：“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他点着手机，又放了一遍：“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又一遍：“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
反复多次，直到这条简短的语音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都了如指掌，这是许苑的声音没错，甚至可能是没睡醒的时候发的，带着些慵懒。
他又听了一遍，几乎是偏执的，聚精会神的将手机拿到耳边，将音量调到最大。
“我现在还有点其它的事，以后再联系啊，先再见。”
还是熟悉的声音。
不对。
不对！
他猛然意识到哪里奇怪。
有杂音。
语音有微弱的杂音。
像是经过转载，被二次截取传播后造成的杂音。
浑身都泛着冷，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都有些僵硬。
半晌，何弘深抬起头，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为什么会出现杂音？
普通人可能听不出来，可他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他能辨别得出来。
他顿时觉得直冒冷汗，直觉让他发慌，这么久没联系的人，突然传来了一条被处理过的语音……
许苑她……怎么了？
他不敢耽搁，也不管车被撞成什么样子了，又掉头，直奔警局。
技术组的小刘见人着急忙慌的进来，“这是怎么了？”
何弘深将手机交给他，“鉴别一下这条音频文件，看它是不是经过二次剪辑传播，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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