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知风的一再试探，让她有些气恼，满腹委屈地拍桌而起：“我告诉你阿风，我楚芍药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宫墙树下的赠药之情，长安街上的救命之恩，你的恩与情我都一一记得！”
“光是这其中任意一条都够我偿还半生，无以为报。我没有耳聋眼瞎，你对我的好我看得见。”
她俯身凑近，声音不大却字字笃定：“你不必觉得我改主意是委屈了自己，亦或是怜悯你。我告诉你并不是，是我楚芍药心甘情愿想要还你恩情。”
闻听此言，凌知风内心深处泛起的层层波澜，此刻已是巨浪滔天。
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四目相交，之间只余几寸距离。
她气息微喘，尽数喷洒在凌知风的脸庞。
他感受到温热，呼吸一滞，心脏似是漏停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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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烛光摇曳，灯火橙黄。
戏台上吹吹打打，锣鼓震天响。
那一刻，他什么也听不见，满目只有那个据理力争为自己平反的姑娘。
那是一个怎样干净明媚的女子啊。
白衣胜雪，朱唇皓齿，一双杏眼清澈真挚，没有一丝污浊。因着急辩解，脸颊两侧不知何时染上点点红晕，衬的更加楚楚动人。
若有似无的清香，一股接着一股的钻进凌知风的鼻腔。
小鹿不安稳的在他身体里四处乱撞，心底的滔天巨浪更是抑不住的汹涌翻滚。
他强忍悸动，僵硬的转过身去，喉头滚动嗓音沙哑：“看…看戏罢。”
听他这么说，芍药倒也不计较听话的坐回椅子，反正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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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继续看向戏台，再次融入戏里，似是一切都未曾发生。
而凌知风则神色恍然，脑海里反复忆起刚才那一幕，内心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虞姬，你可有悔？”
“妾随大王，无怨无悔。”
一曲闭，乐声止，戏台谢幕，红帷幔落。
直到周遭全部安静下来。他才勉强恢复如常，从思绪中抽离。
凌知风缓缓扭头看向一侧的芍药，只见她直直的盯着空无的戏台，双目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落的泪珠。
她这是…哭了？
感受到目光的打量，芍药局促的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带着哭腔挤出笑容：“这戏太苦了。”分明在笑，笑里却满是苦涩。
凌知风知道这哪里是戏苦，只是她借着戏的由头，趁机宣泄自己的情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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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静静地看着，也不揭穿。
这时成影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对着他耳语一番。
凌知风听完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既然戏苦，那我们就不看了。”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我带你去看些不苦的，可好？”
芍药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搭了上去：“好。”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十分好看，不过手心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凉。
芍药任由凌知风牵着走，推开门月光尽数倾洒在他的身上，银色月光映着他俊美的脸庞，此刻显得更是清冽出尘。
一想到这样好看的人儿，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芍药不由得感到惋惜，偷偷在心里把老天骂了个无数遍。
“到了。”凌知风在客栈前不远处停下脚步，随即拍了拍手掌。
“砰”
一个尖响声划破长空，打破了夜晚的静谧，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一团巨大的赤色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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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原先黯然的眸子里，突然有了光亮。欣喜的抓住他的胳膊，开心的像个孩子：“是烟花，阿风你看是烟花。”
凌知风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喜欢就好。”
话语间，
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飞向夜空，它们在空中争先绽放，五光十色形态各异，美得不可方物。那些烟花渐渐变成点点星光，又形成一道道璀璨瀑布，从天边垂下照亮了大半个京都城。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感到治愈，同时也能使人短暂的忘却烦恼，当然烟花也不例外。
随着烟火的消逝，芍药的心事也跟着抛之脑后，看起来心情大好，她眉眼弯弯由衷赞叹：“它们都好美啊。”
凌知风问：“还觉得苦吗？”
她摇摇头，说的干脆：“不苦了。”唇边挂上笑意，“戏已经演完了，哭也哭过了，所以没有什么好苦的了。人嘛，总要往前看，我楚芍药要拿得起放得下。”
她说的很轻松，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至于她是否真的放下了，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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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的回答让凌知风感到讶然，更多的是刮目相看。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看惯了宫中女子争宠时的尔虞我诈，更是见多了那些人失宠时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凌知风知道她与那些人有所不同，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他以为芍药起码会难过上几日，结果没想到她竟如此洒脱。筚趣阁
“阿风你快看。”芍药激动的指着夜空：“这个烟花好美啊！”
“嗯，很美。”他看向她，眼神里的情愫又多了几分。而后才挪开视线，朝夜空望去。
隐在暗处的成影，默默注视着门前的一切，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原来王爷和楚芍药在一起时，眉头是不会皱起来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的。
恍神间，他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翌日清晨，芍药如愿回了皇宫。
是成影驾的马车，凌知风昨夜着了寒，芍药不想让他再受颠簸，一再叮嘱他好好养病，说了半天他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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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子，一路上劳烦你了。”芍药下了马车，行礼与成影道别。
“不麻烦。”成影躬身回礼，看着芍药离去的身影，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公子何事？”芍药不解的回过头。
“成影在此拜谢姑娘。”成影跪倒在地，深深伏了下去。
“公子不…不必……”芍药被他的举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哪里能受得起如此大礼。
谁知她磕磕巴巴话还没说完，成影便翻身驾马离开，很快就不见踪迹。
留下芍药一人愣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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