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赴宴的夫人来时便瞧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这位蒋夫人怕是在殿下面前有几分薄面的。
而其中一些带着自家女儿过来攀交情的夫人，瞧见这却有些不快，蒋瑶瑛哪有自己姑娘温婉，也不知长公主怎会喜欢哪样咋咋呼呼人。
到场众人各有心思，面上却是不显，仍是亲亲热热的向姜星沉行礼问安。
“臣妇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臣女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姜星沉笑着抬了抬手：“诸位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吧。今日叫众位夫人过来，也是显摆显摆本宫这一院子的芍药，这大多都是去年从冀州弄来的珍品，不知道能不能入各位的眼。”
在场的人自是知道去年商陆大张旗鼓的去冀州采买芍药，只是现在物是人非，那商陆莫名其妙回了司礼监，倒叫众人有些摸不清两人的关系。
姜见青的夫人崔璟儿常到公主府请安说话，又算是皇亲，自是比旁人更亲近些，闻言便笑着开口道：
“臣妇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诗啊画啊的，只是一瞧见这满园的芍药，便觉得像是到了仙境一般，殿下若是能赏臣妇一支花，臣妇也好沾沾仙气。”
“这话说的，本宫不给你花带，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姜星沉笑着从秋崒捧着的碟子里挑了个杏色的：“这花和你的衣裳极配，拿去戴吧。”
“多谢殿下，臣妇这头今日也是体面一次了。”
这话中恭维的意思太过明显，柳磐的夫人林氏便翻了个白眼，这崔璟儿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这样恭维长公主，真是不知羞。
其他夫人虽也有这样想的，可到底还是没表现出来，反倒是笑着迎和了几句。
姜星沉轻飘飘的瞥了林氏一眼，笑着招呼众人：“众夫人也别客气，瞧上哪一朵便叫丫鬟剪下来簪着，这院子里旁的不多，芍药还是有上千朵的。”
在场的夫人忙应了，各自选了合适的花簪在鬓边，可左瞧右瞧到底没有宋微、崔璟儿头上的体面。
众人说笑了几句便到了开席的时候，小丫鬟们将众夫人引到各自的位置上。
这些夫人第一次吃这样的席，未免有几分惊奇。每个人的高几旁都有一株名贵的芍药。带着女儿来的夫人和女儿一起用一个大高几，而独自前来的夫人用小高几。
高几间离得也比较近，如此众人既不会有同桌用餐的尴尬，又能相互聊天，席间也不会过分冷清。
穿着粉色衣衫的丫鬟们捧着食盒依次出来，训练有素的将餐食摆了出来。
“呦，殿下这碟子可真精巧，八个小碟围在一起，中间再放一盅汤，倒像是芍药花的样子。”李弥的二儿媳笑着开口称赞。
“不过是底下人的巧思，应景罢了。”
姜星沉说着便将杯中酒斟满，准备说两句开席的话。
正在这时，黄栌快步走了过来：“殿下，宫里有人过来了，是……商秉笔。”
姜星沉听了略挑了挑眉，这商陆回去的时候还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这才不过一月便升了秉笔，看来极受姜影深和赵忠的信重。
“既如此，那便请吧。”
话音才落，远远便有一个穿着大红贮丝麒麟服的高俊男子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太监，其中一人捧着个盖着明黄绸缎的金丝楠木托盘，上头放着个白玉如意，剩下三个小太监各提一个食盒，紧紧的跟在后头。
赴宴的众人见这架势忙噤了声，纷纷起身立着。
“这不是商秉笔吗？许久未见，商秉笔倒是今非昔比，本宫都不敢认了。”姜星沉虽是笑着开口，言语间却带着冷意。
商陆向前行了一礼，笑道：“奴才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奴才？倒也是，有些人啊宁愿去做奴才，也不愿做属官，真是可笑。”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殿下聪慧，怎的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
听着两人刀光剑影的交谈，在场的夫人都缩着头不敢说话，耳朵却是直愣愣的竖着，生怕漏听了一句。
一个是司礼监新贵，一个是皇上亲封的卫国长公主，哪一个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姜星沉轻笑一声：“既如此，商秉笔回这低处做什么，仔细站脏了本宫的地。”
“奴才过来自是有事，不过这地干不干净殿下难道不知道吗？当初殿下可是……”商陆有些暧昧的开口，可又像吊人胃口一般话只说了一半。
“商陆！”姜星沉有些气愤的开口，倒将在场的夫人们都吓了个哆嗦，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朝姜星沉表忠心。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商陆满意的勾唇笑了笑。
“殿下莫急，皇上听说殿下今日办芍药宴，特意叫奴才送来一柄白玉芍药如意，望殿下能凝神静气，莫要着急。”
姜星沉冷笑一声，朝皇宫方向行了一礼，口中道：“多谢皇上。”
说罢便要叫黄栌将东西接过来。
“唉，殿下忘了，收御赐之物可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商陆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叫在场的众人都大吃一惊，虽然收御赐之物需要行跪拜之礼，可皇亲国戚和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也没人敢叫他们跪拜，不过是行礼便是，而今日商陆这一说，姜星沉就不得不跪了。
“好，好。”姜星沉笑了两声，咬牙道：“商秉笔规矩学的可真好啊。”
话虽是赞叹，可叫人听着却好像是把商陆放在牙尖，狠狠的咬了又咬一般。
姜星沉撩袍跪了下去，众夫人也忙扯着自家女儿跪好。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被芍药挡住了，倒没人瞧见商陆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合十讨饶的样子。
姜星沉被他这样逗笑，忙用手掩住了唇。
“常乐谢皇上赏。”
捧着如意的太监将玉如意交到黄栌手中，回身时轻轻抬眸看了商陆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忙退了回去。
“殿下起吧。”
商陆说着便朝姜星沉伸出了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鬓间那朵白粉复色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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