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刚看到警察的时候，李士群的手下们还准备嚣张一会，现在就完全没有了底气和本钱。
因为人数上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且这些人似乎一眼看上去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的。
为何？因为他们都已经怒目瞪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了！
这些特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事即将发生。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在这里堵着潘辰，现在这个阵仗是为了潘辰的到来？
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劲，就算潘辰真的要来，这些人又凭什么知道？
如果潘辰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干嘛要多此一举，直接去接过来不就行了么？
很快，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原来并不是有人要来，而是古月打算离开这片别墅区。
青帮的人有他们自己的行礼方式，平日里也算习惯了。
那就是摆开站在道路两旁，在古月的轿车出现后，一起站直了低头鞠躬一次，齐声喊了句“大少爷”。
这声势很足，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当下，这些特务们有些进退两难。
他们接到的命令虽然是堵住潘辰，可他们之所以会跑到这里来，自然是因为李士群判断潘辰很可能会来和古月见面。
眼下，虽然潘辰没来，可古月要出去，他又会是干嘛呢？
这目的似乎不言而喻了，可特务们却不敢直接把车拦下，因为他们为了尽快追捕潘辰，都是轻装简从，并没有拿上太多趁手的大家伙，眼下和这些人硬碰硬，那就是拼人数了，很显然得不偿失。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给自己找到的一个借口罢了。
就算真的开了车过来，甚至带上更多的家伙，他们也觉得这个地方让人心里发虚，因为在他们之前过来的那二三十人，就是在这里某一栋别墅里被一锅端了……
“大伙辛苦了！”
古月特地说了一句，也算表示感谢。
而这些人都很清楚，他们的确辛苦，因为“敌人”如果不走，他们也要继续在这里耗着。
好在，这些特务并不是愚蠢到家，他们已经确认古月的离开，自然也就觉得不可能再等到潘辰的出现，于是，选择了立刻离开早点向李士群进行汇报。
而这些，就不是古月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正在好奇，潘辰到底打算和自己谈什么，因为他原本是想让潘辰“帮忙”去偷了李士群手里的关键证据。
可现在潘辰已经如同被李士群“通缉”一般，他又如何再替自己去弄到那些证据呢？
很可能潘辰这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似乎也不对，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应该还有一点自己的底牌。
更何况，他能想到跑去“黑市”的拍卖行而不是直接过来，就说明他已经料到了李士群可能的招数，既然如此，他应该还有足够的筹码，不然，他肯定没法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毕竟，他本身就是个特务头子，无论是七十六号还是李士群的手下，这两个身份都不足以让古月对他有任何“恻隐之心”，这一点潘辰心知肚明。
很快，古月的轿车抵达了那一处拍卖行，收到消息的管事已经出门迎接。
而拍卖行里面的人们也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十分好奇，毕竟有人扬言要在这附近动枪，而且“潘辰”是谁，他们或许并不一定见过，可是总归有人听过。
古月感谢了这名管事的热情，好奇地问了句刚刚发生了什么，毕竟一眼就能看清楚这边投入的帮派成员有些太多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没把自己的狗看好，跑过来乱吠，在下已经替那人好好管教了。”
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古月也没在“关心”。
总归是李士群的人，是死是活他也懒得在意。
不过，这名管事真的很会来事，至少他刚刚那一系列处理应该是不错的，回头可以让段常青和他们老大提一嘴，该给的好处不能少了。
毕竟，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潘辰在贵宾室里如坐针毡，虽然他现在基本不担心自己会受到生命危险，可他还是很在乎时间的流逝。
因为越晚，古月可能会看上自己手里的东西的可能就越低。
毕竟，真的有人要做点什么事，也总归需要时间，如果拖到明天，很可能这些东西就可以被说成一文不值了。
那时，自己和哥哥的小命，也就不再有任何价值。
好在，潘辰总算是看到了古月的出现。
“不好意思，潘处长，来的路上的确有人阻拦，也多亏潘处长提醒，不然我现在恐怕还到不了这里。”
那一句提醒，潘辰可不是顺嘴说，因为他判断李士群一定会那么做，更何况，如果古月真的被李士群的人拦住了，甚至出了什么状况，其他人难道不会怀疑是潘辰来“死间”么？
那就得不偿失了。
“古大少爷没被影响就好，不瞒您说，那些人应该是李士群派出去搜寻我的，而您那也在他的排查范围之中。
那咱们现在能好好聊几句了么？”
“黑市”方面的人并没有进入这个房间，齐小飞也自觉地挡在了大门处并且关上门，只是这一次他站在了门里而不是门外。
对此，潘辰并没有意见，他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可以，潘处长这么晚找我来，想必是有很要紧的事了？在下洗耳恭听。”
依旧是那令人讨厌的微笑，潘辰却生不出一点点怨怼，因为这人能对自己笑，至少说明自己还有让他“笑”的价值。
“古大少爷，您也看到了，李士群现在已经撕破脸，开始大肆搜捕我，具体为什么会这样，咱们也没必要再提了……”
潘辰很想说“你我都懂的”，可他还是觉得这样说有些不“礼貌”，就算全是古月坑了他，事到如今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我的确不是什么正面人物，过往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至少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小命，还有我哥哥的小命，还是希望古大少爷成全！”
直切主题倒是符合古月的需求，他是真的不喜欢太过于“虚与委蛇”。
而且，潘辰能够如此直言不讳，不仅仅是在强调他的走投无路，更可能是预示着他手里的确有点筹码，不然怎么换取两条人命？
“潘处长言重了，你可是七十六号的人，而且是党务处处长，令兄更是李副主任的左膀右臂，你们的命，区区在下如何左右呢？”
潘辰很想立刻阻止古月在这里来虚的，因为他真的很赶时间，毕竟在他的判断力，最好的出城时间也是明天那日本亲王演讲的时刻。
可古月却是一句话没有说完。
“当然了，如果潘处长信得过在下，不妨说说看，我到底能如何帮你们呢？既然潘处长特地来到此处，自然就是为了和在下谈生意了，生意嘛，我一向来者不拒。”
原来古月并没有真的来虚的，他只是说话大喘气！
潘辰强忍下自己的焦急，准备释放真正的诚意。
“古大少爷，我说几句，您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无论我哥哥到底在哪，又是如何‘消失’的，我猜想您一定已经见到过他了，而且不仅仅是在这里，对吗？
至于，那些所谓‘有人长得像我’之类的传闻，在我看来，应该都是您特地让我知道的一步棋。
而我选择主动‘上钩’，您也就自然准备了后手，毕竟，您一开始也很好奇两个特务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兄弟情对吧？
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们还当自己是人，自然也就需要有那么一点点人性。
当然，我自己也没察觉到，和您见面开始的一步步都已经掉入您的瓮中，直到那个烟花。
我猜想，您应该是特地放给我看的，对吧？
可您也没有料到，李士群的反应会那么大，对吧？”
潘辰的判断一点也没错，一招招一步步的确都是古月的算计，可他并没有成功，因为李士群的反应太过于偏激。
在古月原本的打算里，是让潘辰意识到自己已经知道了李士群最新的据点到底在哪，也就自然而然想到，这一点可能会让李士群对他产生怀疑。
便有了威胁的筹码。
可惜，李士群却是一直在怀疑，而看到烟花之后李士群甚至直接断定了！
这让古月也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潘辰并没有跑出来，他做的那些事也算付诸东流。
好在，这名特务才更了解特务，想来，潘辰一开始就知道李士群根本不会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自然也就会留一手了。
“这些事嘛，我也没必要否认，毕竟，我的确对李副主任手里的某个东西十分感兴趣，可惜，在我的计划里，把潘处长你逼到悬崖边缘之后，你能替我去把那东西拿出来。
眼下，似乎不再有办法了？”
古月倒是坦白，潘辰也再次咬碎了牙往肚里吞下。
“感谢古大少爷您的坦诚，咱们既然是谈生意，这一点就十分重要。
当然，你或许会认为您想要的东西应该是拿不到了，可我既然敢来见您，自然也有点自己的筹码。
比如说这两个文件袋。”
一边说着，潘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那两个文件袋，一个写着丁默邨一个写着李士群。
古月微微一愣，他倒是真没想过潘辰会有这一手。
因为这么煞有介事地准备了文件袋，足见这未必是潘辰刚刚临时起意，而且分别写着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的名字，很可能是这些年里，潘辰特地搜集了一些关于他们的秘密？
当然，作为两个七十六号的特务头子，这两人的秘密一定堆积如山，古月也不敢奢望一定就是自己最急切想要的，可是，如果真有关键的东西，拿去再和李士群做交易亦无不可！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属于丁默邨，看上去算是赚到了。
“潘处长的确是有备而来啊，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吗？
当然了，我并不会怀疑以潘处长的精明，特地拿了两个空袋子来诈我，可我现在最急切地需要什么，或许潘处长也有所猜想了，那么我能不能稍微判断一下，这两份文件袋里的东西，到底够不够分量呢？”
潘辰没有拒绝的意思，特也没有特地避开古月的视线，因为这个谈判桌上，两人的距离还算离得比较远，他并不担心古月会突然暴起直接把东西抢走。
只是他也始终将打火机放在了一旁，随时可以拿起来用作威胁。
“古大少爷，您现在最想看到的，会不会是这些？”
标注李士群名字的文件袋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潘辰在里面略微搜索了一下，随即拿出了一张照片。
他并没有举在手里，因为这样太没有诚意，所以他选择直接在桌上滑向古月。
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古月面前，他十分好奇，因为潘辰似乎胸有成竹？
于是古月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了看。
他的双眼难得地瞪大，因为这次的惊讶程度实在是有点高。
“这人是，鬼岛凉子？！”
没错，这张照片上是坐在餐桌旁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十分亲密，两人不仅靠的很近，而且这女的笑颜如花双目含春。
而这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古月在机场见过的鬼岛凉子无疑。
“没错，这名日本女特务是这个名字，至于这名男性，古大少爷您可能并不了解，不过他其实是国民政府在上海主管工商业的市政官员，他这个职务的人和鬼岛凉子在一起，古大少爷您一定十分感兴趣才对吧？”
古月终于知道潘辰的“信心”在哪了。
事实上，李士群手里到底有什么，古月根本不清楚。
这原本就是陈敬文的判断，他认为以李士群的“精明”，一定会留一手，用作保命。
而那种东西，一定会和鬼岛凉子本人扯上关系，不然，也很难作为李士群的底牌。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没人可以知道，毕竟李士群身边也没有他们共党地下党的人。
而现在，古月基本已经能够判断，李士群留在手里的底牌，就是这样偷拍到鬼岛凉子和之前国民政府在上海的那些官员之间的“亲密接触”了。
古月甚至怀疑，李士群之所以能够有这些东西，恰恰是因为他就是那个“皮条客”！
而现在，很显然，潘辰也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家伙，他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把李士群的底牌“复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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