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柯来宝下车，让柯五富坐上来。柯来宝不愿意，噘着嘴不动。
“下去！”柯老头一声呵斥。柯来宝“哇”一声哭了:“爷奶不疼我了。自从我爹死了你们都不疼我了，哇哇……”他嗓门大，嚎起来震天响。
刁玉枝抱住柯来宝，也跟着哭:“咱娘俩的命咋这么苦啊！你爹没了，也没人拿咱娘俩当人看了，呜呜……”
柯春艳实在忍不住:“玉枝，五弟摔断了手臂，你看不见吗？来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刁玉枝猛抬泪眼看着她:“大姐，你三弟没了，我就这一个宝贝命根子，万一磕了碰了，你让我怎么活？”
“咋地？走几步就不能活了？来珠只有七岁，不照样跟着走路。”声音一出，老柯家的人震惊了，纷纷看着李玉珍。
“你，你不疯了？”柯小玉问。
蓬头垢面的李玉珍哈哈一笑:“老天爷可怜我，把我冻清醒了。我要不清醒，我闺女冻死都没人管。没了我这个娘的照顾，她有爹跟没爹一样。”
柯六富被说得面红耳赤，厌恶地瞪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呸！无用的废物！”李玉珍朝他吐了一口浓痰。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除了认识几个字，其他一无是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罢了，还懦弱凉薄。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玩意儿。
“你！淫妇！”柯六富气得涨红脸。
“呵呵！你家的淫妇多着呢！不差我一个。”李玉珍的话把柯六富气个倒仰:“你，你，无耻！”
“行了！还不够丢人吗？”柯大富烦躁得一声怒吼。
“来金，你下去吧！”柯老头发话了，柯来金不敢不听，悻悻下了牛车，瞪了柯来宝一眼。
柯来宝不哭了，得意洋洋看着柯来金笑。
“娘，你真不疯了吗？”柯来珠小心翼翼靠近李玉珍。
自从娘疯了，柯来珠才深刻体会到娘的重要。有娘的时候会有人关心她的冷暖，会关心她累不累。但娘疯了后，她爹不管她，只顾自己。她冷了饿了只能咬着牙硬扛。奶奶只有用到她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这个人的存在。
“娘，以后你别疯了，行吗？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柯来珠抱住李玉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哭，生怕掉下来的眼泪冻在脸上。
她的脸早就冻伤了，手脚也是，又痒又疼，晚上都睡不着觉。但是没人管，没人问，她再坏，也只是个孩子，也没有办法。
李玉珍含泪点点头:“娘为了你，也要坚持下去。”
苏锦和周阿奶正在做晚饭时，南宫暄的侍卫过来请她去看病。
苏锦找出药箱，跟着侍卫过来。
“不知五皇子哪里不舒服？”她站在马车外面问。
白乐瑶掀开帘子出来:“二丫表妹，不是五皇子殿下，是五舅，他手臂摔断了，麻烦你给他看看。”
苏锦转身就走。
两个侍卫拦住她。
苏锦又转回身，看着马车问:“五皇子想强人所难？”
南宫暄只好出来:“苏姑娘，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又何况是你的亲叔叔。”
“五皇子，我的母亲是被刁婆子故意推倒地上，才会导致难产身亡。我的父亲被气病后，被刁婆子和柯老头亲手捂死的。而我四岁的姐姐，在刁婆子的授意下，被柯大富卖了。你觉得我应该给仇人的儿子治伤吗？”
南宫暄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他忍不住看了白乐瑶一眼。
白乐瑶只知道外祖母不喜二舅一家，真正的原因并不清楚。听苏锦说得这么清楚，也是吃了一惊。
“你放屁！你爹病死的时候，你才三岁，你知道啥？遭天杀的玩意儿，竟然往爷奶头上扣屎盆子，没天理啦！”
“你们捂死我父亲的时候，我在后窗户看见了。”苏锦幽幽道。
她总不能说是书中写的，好在编的这个理由也能站住脚。
柯老头和刁婆子都震惊地瞪着苏锦。
南宫暄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苏锦说得是真的。顿觉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非常气愤。他冷哼一声，钻进马车。
白乐瑶见南宫暄生气，也赶紧进马车解释，生怕南宫暄误会她知道外祖母杀人的事。
苏锦看着柯老头和刁婆子冷冷一笑:“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睁眼的，总有一天收了你们。”
她转身走了。
柯老头脸色灰败，手不自觉颤抖。
他不怕苏锦知道，就怕五皇子恼了柯家，断了儿子们的青云路。
刁婆子也不敢嚎了，看着老头子，心里也担心五皇子会把他们一家问罪。
到了晚上，李玉珍把自己整理了一番，钻进了官差的帐篷。
她已经想明白了，她没了清白，柯六富不会再要她了。到了流放地，老柯家肯定会休妻再娶。那她还坚持个啥？跟官差睡一夜是淫妇，睡一个月也是淫妇。就应该跟着大嫂和五嫂学，最起码在流放路上，人家没饿着，没冻着。
清白？
名声？
脸皮？
老柯家有吗？先护着女儿活到流放地再说吧！
翌日，天放晴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玉珍过来买冻疮膏。
苏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玉珍默默跪下，哑声道:“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以前也没有善待过你。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求你看在我是一个母亲的份上，卖给我一管药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冻伤。”
苏锦沉默片刻，淡淡道:“一管冻疮膏十两银。”
李玉珍怔了一下，随即咬咬牙:“好。”她掏出一包用旧帕子包着的铜板和银角子，又拿出藏在怀里的两支银钗和两个银手镯。
这些首饰都是在流匪村从房子里翻出来的，她没有上交，偷偷昧下了。
“这些够不够？”
“勉强算够吧！”苏锦接过碎银和首饰，给她一管冻疮膏。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李玉珍朝着她深深鞠躬。然后，拿着药膏走了。
“锦姐姐，为什么要卖给她，柯来珠也不是个好东西。”麦香愤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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