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道闸边的铁丝网上，身着绿油油卫兵制服的萨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感觉到被刺激的眼眶有些湿润感，就又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困意绵绵。
“叫你不要半夜到城里去浪，一来一回就两个多小时了，哪还有时间睡觉！”
“这才到几点就困成这样——”
“啊啊————”萨迦迷迷糊糊地，像是没听到一样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诶！真是！”
说话的男人捂住了额头，心里却有点无奈。
这小伙子刚刚进来的时候哪都好，啥都愿意干，干了两个月老板看着满意之后和他签了契约，结果这才没几个月就开始这副样子...
“大哥~”萨迦显然不是没听到前辈的抱怨，迷迷瞪瞪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回味
“我可是预约了三个月才排到的，不去就亏了...”
咂咂嘴，脸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而且那可是蜂蜜之馆啊，那里的小姐姐...”
“啧啧啧...”
被称为大哥的年长卫兵顿时脸一黑，语气也严厉起来
“嘿！”
质问道：
“你知道今天是白班，站岗要整整十二个小时对吧？”
“没事的嘛...这几个月站下来，一个毛贼都没出现，大白天的这里又不会有人来...”萨迦耸了耸肩，瘫软的语气表现出无所谓
前辈几乎被气笑了：
“要不是老板宽厚，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有前科的人，你现在只能做古留根尾手下的混混，然后被联合执法队挂在旗杆上！”
“端正你的态度！不然我就直接报告给老板...”
“呵。”萨迦用手指搓了搓鼻子，不屑地笑了声
“老板老板....听一个新来的工程师乱比比竟然同意了为他那个天马行空的‘火箭’计划注资，钱花了一大堆啥玩意没造出来还把资金链给搞断了，现在同意了神罗电力合伙，再过几个月，这里怕就不是盖尔尼加空港而是神罗空港咯！”
“你尽管去打报告吧~前辈~”
“反正有契约在，要强行解雇我的话可是要支付额外的违约金的~”
“你！”听到困倦状态下直接原形毕露的萨迦，前辈气不打一处来，脸颊都涨红了。
他知道一些内幕，只能说大体上萨迦说的并没有错，但是细节上却天差地别，想要解释，但是又觉得解释没有教训的气势...
纠结了一瞬、
哐昂昂！！！！！！
一声足以让人心脏停跳一拍的巨响带着回声突然从两人身后大门的另一侧响起，差点让男人一个岔气
惊讶地看向了紧闭的大门，引起了注意之后耳畔除了风声就能隐隐听到看守的大厂房穹顶打开的机械嗡鸣
L-3飞空艇的调试早就已经完成了，而且今天根本没有飞行计划！
“快去报告老板！”
男人快速反应
“让神罗的派过来的那批士兵过来！”
萨迦闻巨响的时候便身躯一震，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下对刚刚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有点后悔，当即点头应下——
摘下身上的弹夹扔给前辈、迈开大步就朝着基站的方向百米冲刺。
男人则接过备弹，从背后摘下了步枪，满脸凝重地靠近了大门，准备从维修通道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L-3飞空艇，采用充气浮力装置提供浮空力，喷气提供升力，螺旋桨提供运行动力，因为使用的是高品质魔晄燃料，发动机不会产生过多的能量损耗，也就是放热，自然无需配备散热之类的配套装置，使得整体结构轻巧，动力强劲，最大荷载人数在40人，同时能够搬运十吨以内的货物，可以在300到1000米的低空实现快速航行——它就是希尔斯本次的目标。
常规地面魔物的魔法射程都在百米之内，神罗研发的轻武器射程是200到300米之间，更远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无法保证杀伤力，只有高射炮才能影响到空中的载具，而高射炮本体十分笨重基本上只能用于防卫定点区域，所以300-1000米的高度，足以避开绝大多数麻烦，且无需考虑地形完成远距离的交通。
最关键的是，盖尔尼加空港，这样的客运飞空艇并不止一艘，而是几十艘——这样的运力完全可以轻松满足米德加尔内外人口流动的需求，是非常庞大的数量，只要落成，有整座城市近百万人口贡献流量，也可以吸引无数人从外界来到这里，双向航班不需要几年就能收回成本，是非常好且稳赚不赔的生意...
只是因为一些前面说过扯皮的小小问题，项目整整拖延了数年还无法开放营业，而终于在等到曙光快要降临之际，却突然闯入了几个不速之客...
作为跟随盖尔尼加运输公司老板许多年的基层螺丝钉，男人知道许多事情，神罗的飞行器技术着实不弱，但是在重载飞行器上的科技却一直点不出来，具备空中作战能力的飞机造价一架比一架贵，而盖尔尼加运输公司在载人航空上有丰富的资源技术和经验，简单地说，自研的这一款L-3成本不高，航程极长、直起直落无需修建跑道，改一改，就能变成低空轰炸机群...甚至可以舰载！
轰炸机...在正面战场上的作用简直夸张，对一直以五台反对势力为假想敌的神罗来说，这就是明晃晃的，可以快速解决问题、保证神罗统治地位的捷径。
所以他们才会出手，让已经通过米德加尔政府决议的盖尔尼加空港数年无法运营，就是要让老板妥协，这对神罗来说需要花费的资源不多、而且完全可以当一步闲棋，但是老板拖不起啊！
这些年为了顶住压力，资金链断裂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神罗自然也可以趁虚而入。
但是，自从几个月前答应了条件开始，这座空港的主要护卫工作就已经是由神罗治安管理部门在负责，所以萨迦说的没错，根本没有一只苍蝇能够飞到他们两个所看管的腹地，他们两个这几个月也无比清闲...
该死，是谁会在这个时候？
男人的眉头狠狠皱起，握紧了枪把——
又是谁，能够突破外面驻守的那上千个士兵摸进这里？
——厂房里，正在被怀疑是想要监守自盗的“神罗的人”的拉斯特们已经动手了有一会儿了。
“快点快点！”希尔斯满脸兴奋之色，站在驾驶舱里透过三层复合玻璃制作的观察窗对外打着手势。
拉斯特站在高处的操作平台上，一边瞄着从员工休息室内摸出来的《操作指南》一边单手控制着操纵杆，巨大的机械装置连锁摆动，发出不小噪声的同时，将禁锢着飞空艇的机械臂和锁定用的空锚都依次解除，突出的就是一个面无表情。
“这样不太好吧！”爱丽丝也在驾驶舱之中，东摸摸西摸摸满脸新奇之色，嘴里却质疑着“偷东西不是犯罪嘛！”
突出的就是一个口是心非
“没事！”希尔斯眼见拉斯特操作已经进入尾声，头顶的穹顶也开始慢慢打开，赶紧来到驾驶的位置上，控制着进气阀开始给浮力装置充气，突出的就是一个多才多艺
“这个时间点我们动手只会让视线转移到神罗公司身上，让盖尔尼加运输的老板觉得神罗社长想要釜底抽薪抢一架样品不通过商业途径来收购他的公司，总的来说肯定是好事！”
舱内噪音有点严重，希尔斯不得不用喊的才能让爱丽丝听见
“好吧！”少女大喊道
“能不能让我也试试！我也想开飞艇！”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这架飞空艇就归你了！”希尔斯哈哈大笑，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豪迈。
他瞄了一眼放在腿上的“操作手册”接着顺手扳动了位于头顶的几个旋钮
一切都很顺利，仪表按照设想的转动起来，随着昭示着脱离钳制的轻微震动，希尔斯又顺势打开了几个开关，从飞空艇的底部顿时射出四道气流，这艘二十米长的飞行器便克服了惯性、缓缓上升到高台的高度
“嗤！”
“拉斯特！”蒂法打开舱门，扶着门框对着少年喊道，身穿黑色风衣的拉斯特也没有拖沓，一步跨出便从高台一跃而出，借着飞翔的能力飘过十多米的距离拉住蒂法伸出的小手，两人侧身闪入舱内。
启动舱门闭合，舱内的气压也开始进入自动调整程序，驾驶舱内的希尔斯回过头，伴随着发动机的浓重的嗡鸣重重推动动力杆、大声喊道：
“啊哈！”
“坐稳了！”
“起飞~~！！”
卫兵此时已经一路跑到了中控室内强行切断了电源，但是穹顶开启的程序已经进行了30%开放的出口大小足以让一架L-3脱离建筑，举着步枪犹豫要不要开火——开火的话命中不一定有用，击落反而会让飞空艇坠落在厂房内造成破坏，没命中那就更糟了，流弹在厂房里面乱射那就是纯破坏...
就那么简短的时间里，他眼睁睁的看着老板视若珍宝的技术快速升空、穿过狭口后螺旋桨一阵运转便消失在视野中。
讪讪地放下枪口。
会是神罗吗？
他此时还在想着。
——
把拉杆推到底，推进力的作用下乳白色外壳略带淡黄色陈旧污渍的飞空艇高速爬升，几分钟的时间就达到了千米的空中，
坐在客座上透过舷窗可以看到稀薄的云层底部，地面是一望无际的黄，周围的山麓和小型的聚落一览无余，身处远郊的位置看向东面还有蔚然耸立着巨大米德加尔城市的远景，八座不断喷涌着白天也能清晰看见青绿色光焰的魔晄炉熊熊运行着，连接着中心“神罗大厦”的八道笔直的墙体和铁灰色的管道，如同细细游鱼般沿着线路运行的列车，无数穿梭的车流、比蚂蚁还要渺小的人群、升腾的灰雾...
“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看米德加尔...”蒂法坐在了位置的对面，手肘抵住舷窗的凸起，手掌托住下巴。
严肃的玛蕾、活跃的杰西、认证的毕格斯、全心全意都挂在朋友身上的威吉、职业和梦想都是调酒师的蒙提、小小可爱的玛琳，勉强算得上熟人的巴雷特·华莱士、为了生活做着不近人情事情却颇有原则的老爷子、被生活所伤却仍心怀善意的艾夏、失去了独子最终释怀决定将毕生都放在拯救他人路途上的塔米妮·奥莱恩吉、心怀朴素正义感的怀默、伊甸和无数的义警...还有许许多多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去、怎样的未来，怎样的梦想，
站在天上的时候，无论怎样集中视线去看，都无法触及他们的身影。
“六番街的那三个家伙似乎自主成立了一个评议会还是什么东西，以投票的方式来决定一些重大事情的走向、资金调度和基础设施的建设什么的，感觉办的还很成功。”
“毕竟他们刚好是三个人，只要平衡好的话，就不会再出现独裁的情况。”
“虽然这样是很好啊，少一些罪犯的话，下层的大家生活也会好一些吧，魔物已经那么多了，要是人和人之间还要相互提防的话也太难受了。”
“不过，这样，神罗也还是有插手的可能吧？”突然想起之前和兵器开发部门合作，打算在六番街闹一番风雨的古留根尾，蒂法看起来还是有些忧心。
拉斯特笑了笑：“那三个人蒂法你也见过，一个纯粹的赌徒，一个纯粹的‘艺术家’，一个纯粹的‘商人’，在各自的行事风格上虽然都有极端的一面，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尊重人本身的选择。”
“山姆所做的即使是最糟糕的一面，也就是赌贷这件事，也是引诱而非强迫，在我的干涉下这块业务也停止了，玛姆是‘交易’，而阿尼安...”
少年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一番措辞：
“那个家伙奇奇怪怪的审美确实有点异味，但是蜂蜜之馆的工作人员却都明显在享受那份工作。”
“这样的人很难说会做强迫、主宰他人命运来获得快感的事情——当然，我并非在说人不会变，但是神罗不一定出的起让他们改变的价码，仅仅是为了做一件只要揭露就可以让他们彻底丧失民心的事情。”
“所以我们确实给下层带来了好的改变，对吧？”
“那当然。”拉斯特不假思索。
“呦、两位。”希尔斯在蒂法惊讶的目光中做到了过道边另一侧的椅子上
头巾男用大拇指指了指驾驶舱
“没事，这玩意用自动驾驶系统，这个高度几十公里的时速碰不到什么危险，飞直线就可以了——是直达边缘城的哦！”
蒂法潜心感受了一下，失去主驾驶的飞空艇确实没有什么颠簸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拉斯特张开手臂挂在椅背上，以非常惬意的姿态问道：
“让爱丽丝在驾驶室里面，自己一个人过来客舱...是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
“你和曾说的一样，很敏锐。”
“我可不知道雪崩的前头号恐怖分子之一，和塔克斯如今的代主管互相称呼起来可以那么亲近。”
“哈哈，别把人想的都太尖锐，如果抛开立场不谈，这段时间待在塔克斯，这个组织的氛围还是很合我胃口的。”
“而且罗德那家伙，也完全可以得到我的认可...”
听起来有些居高的语气，但是拉斯特却并不觉得违和，而是好奇道：
“嗯？那个昏迷的塔克斯？”
“没错。”
“以你的身体素质，在五台也是顶尖的武人，而且拳脚大概不是你最擅长的吧——塔克斯的人水平都比你低一个档次，这个罗德有那么厉害？”
希尔斯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耳垂，歪嘴一笑
“当然不是，那家伙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哪怕是同时对上双节棍、手里剑、武士刀和他，我要应付起来也不花什么功夫，那群人里面也就雷诺稍微有点棘手。”
“嗯？”
“别误会，我可不是认可他的力量，只是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被我两三下锤晕了五次，还有勇气对我发起冲锋的人。”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意志吗。
武人的交锋，虽然分出胜负往往就在一两招之内，但是如果其中的一方每次都是没有试探和对抗消耗的环节直接就被秒杀，那纯粹就是基础素质有天差地别，这代表再来十次百次结果也不会有改变——一个能在0.1秒内做出反应的人，会被一个光出手就需要0.3秒的人暗算吗？
虽然现实并非单纯的数值对抗，但是道理就在那里。
而且这个罗德，仅仅听希尔斯的描述，拉斯特都觉得不像是会选择偷袭的那种人。
说到这里，希尔斯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回放起了那一天：
“别开玩笑了！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即使不惜一切代价、即使，需要和魔鬼签订契约！那就让他放马过来！”
短发的青年眼神坚定，如同他的榆木脑袋和手上的警棍一样千年不化，面对明明是连力量更加过人的他都感到无力的绝境、拼搏的意志却仍旧如此坚定，仿佛不放弃、用尽一切去努力是理所当然。
理由仅仅是：这就是塔克斯！
想到这里，希尔斯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明明自己挫败了塔克斯的防卫、进攻那么多次，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毫不犹豫的接纳了他，甚至挺身而出，以自己昏迷不醒为代价，将他率先送出了绝境...
即使是他也...
但是这些话一生要强的希尔斯自然不能全盘托出，为了掩饰脸上冒出的两片诡异的红晕，青年低头轻咳了两声，抬头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这个罗德倒是和我认识的几个人有点像。”拉斯特抿了抿嘴，同样回忆起了什么的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和塔克斯给我们的那份视频上面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那么多，所以，为什么要单独找我们说这些？”
希尔斯神秘一笑：“嘿嘿。”
“？”
青年接着竟然露出了几分完全不符合人设的奇怪笑容，他故意凑近用压低了的嗓音：
“拉斯特，你也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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