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村中长老来的时候，道士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红玉虽然没打算用白玉芦苇杆吃东西，但毕竟是件稀罕的宝贝，所以还是在墙角挖了个小洞，连同着稻草一起，把它塞了进去。
万一之后自己一个人逃离这村子，起码可以充个盘缠。
长老一副嫌弃的表情，又看到红玉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随便说了几句“要循规蹈矩”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隔壁大娘似乎对此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长老反过来说，让她好好照顾红玉，这几天起码让后者去她家里吃个饭什么的，吓得她连用门闸从外侧锁住红玉都忘记了，匆匆忙忙地一路跑回了她自己的家里。
这下倒是省去了撬门的功夫了。
红玉躺回小小的床榻，打算睡个午觉，这片刻的插曲顶多算是一丝波澜，根本不足以打破她如同死水般宁静的生活。
睡着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这一次，红玉并没有赖床，她从床上直接爬了起来，去灶台旁边取了火石和火绒揣到兜里，又在院子里带了柴刀，便出了门，径直往后山走了过去。
她的头发刚刚过肩，十分干净，就好像每天都在打理似的。
她的身体尚且年幼，或许是因为吃的并不算太饱，她的身形多少有些瘦弱。
但她的面庞却比同龄的少年少女要沉稳不少，又或许，她只是觉得无聊和厌烦。
那双在白天只是透露出红光的眼眸，此刻已经如同红宝石般闪闪发亮。
红玉在山林间毫不停滞地行走着，潺潺作响的水流声越来越近了。
柴刀一抬一放，一根长长的树枝便落到了她的手里，几下挥砍之后，树枝的头部已经被削成了一根漂亮的鱼叉。
“啊……忘了带盐了，算了，无所谓。”
已经是春天了，溪流附近却依旧有些寒冷，忍耐着夜风，红玉终于抵达了水边。
她小心地踩着水中的石头，稳住身形，眼中的红色越发明显起来，手中的木头鱼叉高高举起，屏住呼吸，用力一刺。
一次也没有失手，片刻之后，四条鱼已经被她带回了岸边。
翻找出刚才留在石头下面的火石火绒，手脚麻利地把鱼处理干净，再过一会儿，就能吃到新鲜的烤鱼了。
火焰在她的眼眸里跳跃，红玉手里拿着木枝，百无聊赖地戳弄着被火焰吸引过来的小虫子。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不过父母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她哂笑了一下，眼睛变红不过是让他们又多了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罢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眼睛的好处可多着呢，这么一看，那些随它而来的不快，简直可以不值一提。
好，该进行今天的练习了。
红玉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把身体里那股随红眼而来的，让她感受甚多的力量，集中到了眼眸之中。
睁开眼睛，将力量喷射到火焰上，烤鱼就做好啦——！
并没有。
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上午见过的那个道士，正坐在火堆后面，隔着烤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连忙抬眼向天空中望去，免得自己的目光将对方灼伤，然而为时已晚，对方先是一愣，接着便果不其然地，面带痛苦之色，瘫倒在地了。
“喂，喂，对不起？你还好吗？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红玉连忙绕过火堆，跪坐在道士的身旁，语气担忧地询问道。
她倒是完全没想过，荒山野岭，怎么可能刚巧在此偶遇。
“呃……没，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身负如此神功……我，我不行了……”
道士的面容扭曲了起来，龇牙咧嘴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红玉果然变得更加着急起来，“对不起……我，我还没法控制好……我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打在身上这么疼……要不我给你揉揉？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她简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和白天那个百无聊赖而又面无表情的红玉完全判若两人。
道士听她这么说，立刻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最后十分勉强地小声开口说道：
“小姑娘……我……感觉很冷。”
说着，他用眼睛瞟了一眼烤鱼的方向。
“冷？是了，春天就是很冷，这河边又尤其的冷，那怎么办？我搬不动你，哦，我在你身边再生几堆火？”
红玉不待对方回答，便要起身搜罗木材生火，然而道士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袖子。
她心里一惊，这衣服本来就破破烂烂了，这要是再把袖口抓破了，就算自己缝补好，也免不了又要被唠叨。
然而道士的手却立刻松开了，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不，不用，生太多火，岂不是会把咱们熏死……”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眼睛还是看着烤着鱼的火堆，几滴鱼油落在火焰上，发出了听起来就很美味的滋滋声。
“那……”
红玉皱着眉头，思忖着办法，很快便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虽然是无意的，但毕竟是自己伤到对方在先。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村里叫人来搬你，你能撑得住吗？”
她十分不情愿地问道，虽然村里的人还是很热心的，但她就是不愿意麻烦他们——因为他们在自己变成“异类”后，就不喜欢自己了。
道人无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红玉嘴巴微微张开，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怎么看都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练习效果如此之好？不对不对，必然不是的，唉，亏自己白天还想拜这个道士为师，让他带自己离开这村子呢，现在看来，对方这么弱，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道长，你有什么想要的？哪怕让你舒服点也可以，求求你别死。”
红玉有些害怕地说道，眼前的人一共也就见过两面，但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想起了刚刚在河里叉鱼的时候，那些鱼也是这样，被自己狠狠盯了一眼，接着就奄奄一息了。
“我……我想吃点热的……那个，鱼，快要烤焦了。”
半盏茶后，看着地上的四条鱼刺，红玉陷入了深思。
自己只吃了一条，剩下三条都落到对方的肚子里了。
对面的道士正满足地拍着肚皮。
她不会是被算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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