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轻轻舒了口气。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她脸上依然带着困惑，眼睛里也装了惆怅，看起来像藏了心事的少女：“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对这份工作一点也不熟悉。”
顾筠然悄然观察她的表情，知道她现在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由得松了口气，以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并不用太担心，就像我说的，你不知道你什么样的角度拍出来最好看，那就听从摄影老师的安排，把找角度这种事情交给摄影老师。”
他转过头，发现薛佳正直直看着自己，秋水一样的眸子里装满了自己的倒影。
顾筠然慌忙之中咳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将头转开了。
薛佳的脸上浮现一丝讶异。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顾筠然一眼，默不作声将视线收回了。
尴尬的氛围在二人之间悄然流转。
顾筠然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视线闪烁着，迟疑着，一点一点落在旁边之人身上。
薛佳正在低头摆弄裙摆。
顾筠然动了动唇，手里抱着瓶子，大脑进入放空状态。
就这么直愣愣的看了一会，才接着说道：“其实有很多人表达不好，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嗯？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再度开口令薛佳重新抬起头来。
大约是为了避免尴尬。
薛佳迟疑着，快速扫了他一眼之后，就迅速挪开了视线。
顾筠然的脸上成功浮现尴尬。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
他见过不好意思看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目光，以及小鹿乱撞的目光。
像她这样好似不大情愿的将视线投到他脸上的，确实罕见。
他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他凝视着薛佳。
身穿白色一字肩荷叶边连衣裙的薛佳肤如凝脂，五官精致脱俗，眉若远山，瞳若秋水，完美的妆容勾出了她一点妩媚。
以她这种容貌，在娱乐圈里亦是佼佼者。
“薛小姐，你足够漂亮，完全不用自卑，无论你做什么动作，表达什么样的神态，在其他人眼中都是美丽的，所以你只需要把自己的美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就行了！”
他真挚的语气引得薛佳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视线还有些不自然，大约是对他方才的躲闪心有余悸。
“谢谢顾先生的夸奖，我会认真参考的。”
薛佳说的缓慢而清晰，似乎怕他听不清楚。
这就好比说，我对你表示认可，你对我的认可表达了认可。
顾筠然的脸颊慢慢变红了。
自己挖坑自己跳，这可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他屏着笑意，直到脸上的红潮一点一点隐去了，耳朵还有些红。
气氛如此尴尬，又或者是独属于他的尴尬。
一般人或许要在这里打住了。
然而顾筠然不是一般人，他也不想做一般人。
“薛小姐。”
顾筠然右手下意识的拧着耳垂，视线在摄影棚里扫了一圈，随后慢慢落回薛佳身上。
“您说。”
薛佳坐直了身体，抬头挺胸，稍稍侧了耳朵，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
她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落在顾筠然眼里，不由得在眼底堆满笑意。
不过，再笑出来就不礼貌了。
顾筠然匆忙敛了笑意，盯着薛佳的眼睛，缓缓说道：“相信我，一个专业的摄影师，一定能拍出属于你的独到之处，你只需要将自己放轻松就行，再者——”
他唇角勾起一个微笑，认真而自信的样子使得他在旁人眼中大放异彩。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我，一会你要是紧张，可以试着跟我沟通，一个合格的搭档也是让你能够尽快融入拍摄氛围的重要因素。”
薛佳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带着迟疑的神色向顾筠然发出疑问：“顾先生，这样不会对您造成困扰吗？”
“完全不会。”
顾筠然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回复在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她想起自顾筠然进来时就谦卑的工作态度和他平易近人的性格。
也许他完美的人设中不允许出现意外，包括对待工作中的搭档。
薛佳略带紧张的答道：“谢谢顾先生，希望我不会给您带来困扰。”
平心而论，她与顾筠然并不熟，能够为她做到这样已是难得。
“顾老师，准备一下，马上要开始了。”
摄影助理匆忙走到顾筠然面前进行提醒，目光扫到薛佳时，助理睁着一双迷茫的双眼，蜻蜓点水式的略过了她。
“好的，知道了，谢谢。”
顾筠然笑着同助理点了点头。
待助理走了，顾筠然才转过头，对薛佳说道：“你不需要考虑我的问题，你之所以会紧张做不好，是源于对工作环境，乃至工作流程的不熟悉而给到自己太大压力，哪怕身边有一个人可以让你舒缓情绪，你都能够做的很好。”
说罢，顾筠然极其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薛佳的瞳孔不经意的一颤，她无声的看了顾筠然一眼，终是将眼底的疑惑隐去了。
拍摄于五分钟后继续开始。
大卫这会子有些迷惘。
半个小时前，这位薛小姐还是一副十分生涩的新人模样，一看就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浑身无比僵硬，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令人难以言喻。
此刻却有些不大一样了，虽然刚站在镜头前那一刻还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然而顾筠然跟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见她深吸了口气，四肢逐渐放松下来，表情趋于柔和，肢体不再僵硬。
每每拍摄到不解处，就见顾筠然低声同她说了几句什么，又或者没能跟上节奏，便与顾筠然交换了下视线，在他的指引下一点一点进入状态。
这样的方式虽不如老手般熟练，却比之前好的多了。
大卫摸着下巴，十分不解。
薛佳的前后反差太大，拍摄时他一度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中场休息的时候调过包，看向薛佳的眼神时而带着困惑，时而带着探究。
也因此当属于薛佳的拍摄部分很快结束的时候，大卫都没能反应过来，
好在没再出什么岔子。
站在一旁观看的小李揉着被揪红的耳朵，心想自己总算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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