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柳七伯更了解如意店。
“老夫这里可有独家情报。”
“别废话,赶紧说。”
墨青算是服了这些情报商人的磨叽了。
看着柳七伯那笑而不语的模样,墨青咂了下嘴,直接从怀里又取出来一个钱袋扔到了桌子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七伯扫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心里感慨这些官员真的财大气粗之余,脸上堆起来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你知道荒海城曾经有过一次几乎灭城的大劫吗?”
荒海城大劫?
“你是说……黑龙潮?”
“嗯哼。”
柳七伯耸耸肩,点了点头。
“老夫听闻外面的人管这个是叫做‘海涡’的,不过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次的黑龙潮出现在了荒海城附近,波及到了整个城池。”
几乎整个荒海城有七成的人都陷入到了黑龙潮当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城池被毁了大半。
可以说,那是海灵族七十二城历史记录上最大的劫难之一。
那个时候的墨青还没坐到蜃海司副司使的位置上,仅仅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蜃海司司卫。
但即便是如此,当时他还是听到了这桩惨案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这样的惨状根本不是尊海城想要压下来就能够压下来的。
为此,当今王上还在时候下了罪己诏,更是连续在神祖像前祈祷了三天三夜,祈求神祖能够饶过海灵族的子民。
由他带头,整个海灵族那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可谓是人心惶惶。
而对于这件事情……
“当时的尊海城是一点援助都没有的。”
从消息发出到结束,足足过了十几天的时间。
但尊海城这边一点回应都没有,仿佛就是默认了让荒海城自生自灭。
仅剩的三成,还是因为隔壁的蛮海城本着唇亡齿寒的关系出手支援了一下,这才稍微提升了一些存活率。
“黑龙潮是天灾,非我们这些凡俗之辈所能抵挡的,神祖发怒,谁也不能阻止。”
墨青沉默了几秒后淡淡说道。
“尊海城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损失。”
黑龙潮降临的样子,他没有见过,但在书上是看到过具体描述的。
据说黑龙潮来临之时,日月无光,所有的灵气都会陷入停滞,那旋涡就像是恐怖的黑龙张开了大嘴,会将过境之处的一切东西都给摧毁吞噬掉。
那样恐怖的灾难,又岂是多派过去几个人能够阻止的?
所以墨青是理解当时王城的做法的,但……
这话对于荒海城受难的百姓来说,有些有太过于残忍。
那么,柳七伯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件往事,这就意味着……
“如意店很有可能会是来自荒海城的幽灵。”
柳七伯淡淡说道。
墨青瞳孔微缩。
这个答案,着实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有什么凭证吗?”
这是一定要问的。
“没有。”
柳七伯很干脆地摇摇头。
“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熟知柳七伯习惯的墨青知道,如果不是有着一定的底气,这样的情报,柳七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卖出来的。
荒海城的幽灵……
这个称呼还真是够瘆人的。
是当初遇难者的家属?又或者是荒海城剩余活下来的那群人?
他们来到尊海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报复吗?
不像啊。
“治病……”
不知道为什么,墨青突然就又想到了这两个字。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如果结合柳七伯的话之后再来看,这两个字里面蕴含的可能可太多太多了。
不过纵观如意店这段时间的所有举动来看。
这些人并没有强烈的报复心态,也没有明显的毁灭欲望。
除了这一次城卫司的围剿之外,他们也没做什么和朝廷对着干的事情。
步难不算。
甚至于从百姓的角度来看,若是让人知道了步难的事情,只会夸赞他们一句惩恶扬善。
说白了。
若单纯只是破坏欲十足的复仇心态的话,他们也不用在尊海城内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事事皆如意。
这看起来就像是圣人。
用行恶事的方式去诠释圣人心态。
这得是多别扭的家伙才会干出来的麻烦事。
反正就墨青而言,他打死都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
“我才看不懂如意店。”
墨青面具下面的嘴唇微启,喃喃自语道。
他手掌下意识放在下巴上,认真分析着目前所得来的全部情报。
柳七伯也不打扰他,仅仅就只是撑开钱袋,检查着里面放着的玉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青才重新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他。
“除了这之外,还有其他的情报吗?”
“那就要看看大人你想要什么了。”
“例如……”
墨青目光凌厉,语气稍微强硬一些。
“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柳七伯手掌微微一顿,这个动作让墨青察觉到了什么。
莫非这老头还真有办法?
“这个……”
柳七伯放下手中的玉珠,皱了皱眉。
“本官加钱。”
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墨青直接又掏出了一个钱袋。
虽然柳七伯贪婪,但好歹还没超出他说的“狮子大开口”的范畴。
看到那钱袋,柳七伯先是表情为难的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这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在墨青伸手要收回钱袋的同时率先一步将手放到了那钱袋上。
“既然如此,老夫就冒着风险替大人查一查,到时候有消息了,保准第一时间通知大人。”
“哼。”
把手收回来,墨青冷哼一声,目光紧紧盯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老东西,你最好快一点,本官可没多少耐心。”
深知眼前这人风格习惯的柳七伯连忙点头。
“明白,明白,保证不辜负大人所托。”
得到这句保证,墨青这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店铺。
和这种情报商说多了,纯属就是在浪费时间,说不准在言语交谈当中,对方就能从你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如果不是柳七伯嘴里面刻着的那个诅咒还算是有些保障,他都不会亲自前来。
看着墨青的身影消失在店内,柳七伯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然后眼中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波动,下意识扭过头看向了身后挂在墙上被黑布遮盖着的那幅画。
虽然说是在“交朋友”,但在这和“朋友”互帮互助的过程中,还真是让他赚了不少啊。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柳七伯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和欣慰。
随手把这钱袋朝着旁边的箱子里面一抛,听着这玉珠和玉珠相撞动听的声音,柳七伯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柳七伯扭过头朝着来者看去,当触及到来者的面容时,他脸上顿时又扬起了笑容。
那人抬起头,直直看向他,直奔主题。
“我需要……如意店的情报。”
……
一夜过后。
昨夜闹腾了一晚上的尊海城还是照常天亮。
因为抓捕行动所破坏的东西只是一晚上就恢复了原状,半点都没有影响到城中的百姓的民生。
但虽然这些东西能够恢复原状,可昨夜的动静是收不回来的。
尊海城不少人都把昨天那震天动地的声响给听得清清楚楚。
关于如意店的事件,天还没亮,就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了,再加上城卫司一大早就贴出了通缉令,更是印证了昨晚他们听到的内容并非作假。
“啧啧啧,就这么几张面具,连个正脸都没有能查出来什么啊?”
贴着通缉令的榜前,聚拢了一大堆的人对着这几张通缉令指指点点。
那通缉令上除了几张造型诡异的面具之外,根本没有半点明显的特征。
“这也能算得上是通缉令?”
俊美的男子双手笼袖摇头感慨道。
旁边的人听着他的话,纷纷出言附和。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一旁俏丽的小姑娘提着一大早刚做好的早饭,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夏哥,不是说是要去看我哥哥吗?”
察觉到余姝那无奈的目光,白忘冬耸了耸肩:“没办法啊,谁让这两张通缉令真的很搞笑。”
也就画工还算不错,把那几张面具画的挺像的,细节都画的很到位。
不过经过余姝这么一提醒,白忘冬也算是想起来正事了。
余衫昨晚一夜未归,余姝早上路过他家的时候,就提出担心余衫现在的情况,让他跟着去看看余衫现在怎么样了。
白忘冬一看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跟着走一趟呗。
也能够预防像上次一样,余姝当街被那群纨绔找麻烦。
离开对着通缉令指指点点的人群,白忘冬就跟着余姝朝着城卫司的方向走去了。
他们的位置距离城卫司不远,很快就到了那里。
看门的人一看到是余姝,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毕竟余衫在城卫司也算是得上是位高权重,他又和妹妹自小相依为命,对这个仅剩的家人可以说是万分宠溺。
城卫司的老人对余姝都不陌生。
只是……
“这位是……”
司卫朝着白忘冬的方向看去。
白忘冬抬起手,脸上露出笑容。
“这位是墨一夏,是我和兄长的朋友。”
余姝给城卫司的人介绍着白忘冬的身份,然后担忧开口道。
“我听闻昨夜城卫司……”
话说了一半,余姝看到这司卫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自在,语气连忙停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总之就是。
“我兄长没事吧?”
“余大人没什么事。”
那司卫回答道。
“只是昨晚回来太迟,他一时间没来得及让人告诉你一声。”
说着他让开位置。
“既然你们是来看余大人的,就先请进吧。”
余姝来城卫司就和回家了一样。
当初他哥哥刚当上司卫,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余衫经常会把她暂时放在城卫司当中,等着他忙完。
后来余衫步步高升,官做的越来越大。
她来这里就更加自在了。
城卫司和蜃海司不一样。
虽然规矩也不少,但没有蜃海司那般近乎冷酷的严苛。
当然,这也就仅限于余姝了。
白忘冬之所以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进来,主要还是因为有余姝替他做保。
“哥哥的住处在这里。”
余姝的话打断了白忘冬观察城卫司内部风景的目光,让白忘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院子上。
余姝推了推门。
发现这门没关,就直接推开门朝着里面走进去了。
“哥……”
刚想要出声叫一声。
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就停在了原地。
白忘冬好奇探出头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院子里面看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膀子,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睡着了的余衫。
看着余衫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绷带,余姝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然后她就回过头对着白忘冬小声说道。
“一夏哥,我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
“别装睡了,你妹来了。”
白忘冬直接开口。
余姝一头问号。
然后,她就看到余衫缓缓睁开了眼睛,满是无奈地看了一眼白忘冬,最后堆起笑容看向了余姝。
“姝儿。”
“哥!”
余姝不满地提着食盒朝着他走去。
余衫连忙求饶似的对着她摆了摆手,开口道:“我昨天真的是在这儿睡得,只不过刚起来而已。”
一醒来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稍微一听就能听出来是余姝的脚步声。
他一想到自己现在满身伤,保准会被唠叨,所以就装睡了。
可谁知道,余姝身边会跟着墨一夏这个大坑货。
在余姝那被骗后不满的攻势下,余衫只能是苦笑着连连求饶,同时狠狠看了一眼白忘冬的方向。
白忘冬哂笑一声,直接迈步走进了院子当中,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老神在在地打量着这处小院的花花草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兄妹俩总算是打闹完了,余衫这才把热腾腾的早饭从食盒里面拿了出来,就地坐着吃了起来。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看就是昨晚一晚上都没有进食。
看着自家哥哥这样子,余姝眼里面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心疼。
但没办法,作为城卫司的司卫,这是余衫每一次执行任务都要经历的事情。
她都已经看习惯了。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余衫身子后仰,直接躺在了台阶上,不在乎形象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真舒服。”
他躺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
一夜劳累过后能够有这么一份热腾腾的早饭,可真是幸福。
“看来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啊。”
白忘冬随意开口道。
余衫轻笑一声,自嘲道:“何止是激烈啊,都算得上是惨烈了。”
穆晚到现在都还没醒。
寒枕更是被路满早早就埋了。
城卫司,损失惨重。
“能把你们逼到这个份上,看来那些人的确有点本事。”
白忘冬淡淡道。
“我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贴出来的通缉令了,说实话,很潦草。”
“没办法。”
余衫耸耸肩。
“我们也没见过那些人的真容啊。”
“那就干脆不要贴比较好吧,你们这么做,不是显示了你们城卫司的无能吗?”
贴出那样的通缉令,你让尊海城的百姓如何看?
哦,连人家的脸都不知道还发通缉,你们城卫司真有意思,是不是就没打算抓人啊。
“总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司使大人说了,无论如何这通缉令都是要发的,一是要告诉尊海城这些人的危害,二来呢,也是彰显一下我们城卫司的决心。”
余衫懒散看向他。
“总不能输了就要遮遮掩掩的吧,大大方方的,我们问心无愧。”
吼~
这么个意思吗?
虽然余衫没说清楚,但白忘冬想,洗铅华的意思应该还有更深的一层,就是想要尽快把如意店定性为最恶劣的罪犯。
这样的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掉坊间传闻的“如意店是能实现愿望的地方”这样在百姓心里美好的憧憬。
也是想要将如意店的交易归纳为犯罪行列,以此杜绝一些人主动寻求如意店,或者和如意店做交易。
不过……
“不会适得其反吗?”
白忘冬语气平淡开口道。
“的确会有一部分人遵法守纪,不敢触动官府规章,但应该还会有一部分人有别的想法吧。”
“比如呢?”
“就比如……连城卫司都拿不下的人一定有能够实现愿望的能力,抱着这样的想法,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寻求如意店的交换。”
余衫闻言沉默了几秒。
这的确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但没办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能够做到尽善尽美的。
反正在发布通缉令这件事情上,余衫还是支持司使大人的。
即便他们是城卫司,但也没办法保护好这城中的每一个人,既然有些人明知道会犯法,还要上赶着去犯罪,那他们也没话可说。
毕竟……
“欲望是无穷的。”
听到这句正好在心里出现的话在耳边响起,余衫霍然抬起头,朝着脸上那满是谑笑的白忘冬看去。
他洒然一笑,摆了摆手。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尽快把如意店那些混蛋给捉拿归案,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一次只是失误,下一次,城卫司必然会做好更周全的准备。
到时候的阵容,可就不会单单只是他们五个了。
届时,整个城卫司的强者都会聚在一起,对这几个凶徒进行围杀。
到了那时候,这些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不会飞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有这个自信。
“那就希望你能如愿吧。”
听着余衫的话,白忘冬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丝毫在意。
余衫用力点点头。
随后,这院子当中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种沉默直到余姝带着洗完的碗筷回来才又恢复了过来。
白忘冬看向又堆起来满脸苦笑,和余姝解释着身上伤口的余衫,手指下意识轻轻点击了一下桌面。
能看出来,余衫现在就是在强颜欢笑。
昨天的事情,好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和姜换的对决中处于下风吗?
白忘冬不觉得余衫是心态这么脆弱的人啊。
“能看到他笑出来,我就放心了。”
手指瞬间停住,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白忘冬侧过头,朝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看去。
这人他可一点都不陌生。
洗铅华。
“见过大人。”
白忘冬伸手抱拳,对着洗铅华开口道。
“无须多礼,我听过你的名字。”
毕竟是把那几个纨绔给打了的人。
他上朝的时候也被那几家的老爹围起询问过什么时候把他们家孩子给放出来。
所以对于“墨一夏”这个名字,他并不算陌生。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可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洗铅华看着还没注意到他到来的余衫缓缓开口道。
“有心事的样子谁都能看得出来,还好,他还有个好妹妹。”
这字里行间,老妈子的味道有些太重了吧?
这也是一个会关心下属心理健康的上司?
白忘冬微微挑眉,耸了耸肩,什么话也没说。
洗铅华见到他沉默,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听说你来自幽海城学宫,实力很强?”
“也就一般吧。”
白忘冬摆摆手。
“别在尊海城惹事。”
洗铅华深深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经验,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主。
留下这句话,也不顾白忘冬满脸困惑的样子,他用力咳嗽两声。
这下余衫才察觉到他的到来,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要站起来和洗铅华行礼。
洗铅华抬抬手,示意他不用乱动,牵动到伤口。
“司使大人……”
“嗯。”
洗铅华语气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穆晚醒了,已经彻底没什么大碍了,你和丰宁不必再挂心这件事。”
对于穆晚的重伤,无论是余衫还是丰宁都有些耿耿于怀。
毕竟昨晚就他们两个伤的最轻。
“哦,还有。”
见到余衫松了口气,洗铅华又继续开口道。
“清乐公主府来人了,要见你。”
余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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