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南阳郡。
隆中。
十二月的隆中银装素裹，周围白茫茫一片。
窗外飘着雪花，屋子中却烧着木炭驱散寒意，没有半点的寒意，反而是温暖如春。
诸葛亮靠近炭盆坐着，温了一壶清酒，和庞德公一起饮酒。
庞德公是隆中来打发时间的，他人在襄阳，刘表隔三差五的就安排人邀请，希望庞德公为刘表效力。
之前的时候，刘表没有这么迫切。
随着南阳被曹操控制，夏侯惇坐镇南阳郡虎视眈眈，刘表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明显的迫切起来。
今年一年，刘表不断的招揽士人扩充实力，对武人也更好，提拔了很多的武人。
曾经寄居刘表麾下，却没有得到重用的甘宁，现如今得到刘表的器重，被刘表委以重任，单独率领一支军队，已经是刘表的心腹。
曹昂南下一趟襄阳，改变了很多的东西，也给刘表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让刘表没有什么安全感。
现如今，刘表正考虑着迁徙荆州治所。
之前张绣作为刘表的屏障，襄阳是比较安全的，刘表也一点不担心。随着张绣被杀，南阳落陷，夏侯惇随时都可以捅刘表的腰子，让刘表没有安全感，总想着南下避免被突袭。
这事情也已经在推进中。
庞德公喝了口温热的清酒，捋着颌下灰白的胡须，感慨道：“孔明啊，还是你这隆中清静，没有外人来打扰。在这里研究学问，的确好。研究学问，恰恰需要这样静谧的地方。”
诸葛亮笑说道：“庞公如果要清静，为什么不彻底拒绝刘表呢？”
“那不行！”
庞德公摇了摇头，开口道：“人际关系很复杂，尤其荆州的人际关系更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人在俗世洪流，不是靠打打杀杀能立足的，需要讲究人情世故。”
“比如老夫没有彻底拒绝刘表，关系就还过得去，没有彻底撕破脸。如果我拒绝了刘表的招揽，加上士元又归顺曹昂，这就是撕破了。”
“刘表会坐立难安的，老夫也担心刘表要下辣手。”
庞德公开口道：“先敷衍着刘表，大家就保持一个基本的距离，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现在士元在曹昂的麾下能独当一面，也是极好的。”
诸葛亮赞叹道：“庞公人情练达，亮佩服。”
庞德公话锋一转，正色道：“孔明啊，天下动荡，必有英雄趁势而起。”
“一个有才华的人，想要施展抱负，需要平台，更需要一定的时机。放在当下，动荡就是时机，因为动荡中才能不拘一格，能打破很多平常的规矩。”
“比如士元，年纪不大已经是彭城相，相当于一郡太守。”
“搁在太平盛世，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现在的乱局，又遇到了曹昂，才有这个机会。”
庞德公语重心长道：“曹昂敢用人，也敢放权，更有能耐，是一个明主。不论是徐庶，亦或是庞统，都得了机会，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一旦错过，未来就难了。老夫知道你有惊天才华，可怀才也需要机遇。”
诸葛亮一时间也有刹那的失神。
论关系，曹昂是他姐夫。
可是一想起曹昂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他就气得咬牙切齿。偏偏他又不得不承认，曹昂的确有气量，的确敢放权。
庞统、徐庶都得了重用。
诸葛亮明明知道，却没有承认庞德公的话，摇头道：“曹家的确很强，可是相比于袁绍，还是远远不足。曹家能否长久，尚未可知。”
“哈哈哈……”
庞德公听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诸葛亮不疾不徐的问道：“庞公笑什么呢？”
庞德公说道：“孔明刚才的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诸葛亮强行解释道：“曹家的确是比不上袁绍，庞公难道不认可吗？论身份、论实力、论名望，曹操都比不上现在的袁绍。”
庞德公笑着感慨道：“孔明你胸藏韬略，年纪不大却眼光独到，最擅长剖析局势，岂会看不出目前的局势？”
“如果袁术还在，吕布还掌握徐州，张绣还在南阳，曹操对上袁绍，的确没有半点的胜算。”
“实力悬殊太大。”
“现如今，曹操平定了徐州，诛杀了袁术，连张绣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而且刘表对曹操怕得很，还想着要迁徙经州治所去江陵。”
“曹操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庞德公说道：“反倒是袁绍迟迟没有解决公孙瓒，就算袁绍即将灭掉公孙瓒，曹操却已经缓过来，未来双方交手胜负未知了。这一点局势剖析，你会不懂？老夫是不相信的，你啊，涉及到曹昂就不愿意承认。”
诸葛亮讪讪笑了笑，却又哼了声道：“庞公，我就是看曹操不顺眼，看曹昂更不顺眼。”
“你啊……”
庞德公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诸葛亮继续道：“曹贼屠戮百姓，曹昂厚颜无耻，我不会替他们效力的。”
庞德公打趣道：“曹昂是你的姐夫，你也不管吗？”
“不管！”
诸葛亮神色笃定，开口道：“姐姐是姐姐，她被曹昂救了，以身相许倒也说得过去。”
“我却不一样，我诸葛亮八尺之躯，岂能为曹操这样的人效力呢？”
“我诸葛家的儿郎，怎么可能会为曹家人效力呢？”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诸葛亮进一步说道：“再说袁绍和曹操的争斗，暂时还没有开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庞德公问道：“你不为曹操效力，那是你自己的坚持。你的兄弟呢？比如你家老三？”
“不会的！”
诸葛亮再次表态道：“不论是我家老三，亦或是我，以及走散了的大哥，都不可能为曹家效力。庞公啊，您怎么老是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罢了，不提，不提！”
庞德公轻笑起来。
他教导了诸葛亮，又欣赏诸葛亮的才华，经常在一起交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恰是如此，庞德公很清楚诸葛亮的心态，是一种很纠结的状态。
在短短一年内，曹昂灭张绣、诛吕布、杀袁术，把曹操周边的区域扫荡了一遍，展现出了一个明主的姿态。
曹昂越强，诸葛亮越纠结。
恰在此时，一名侍从走进来，行礼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您兄长派来的人。”
诸葛亮脸色大变，眼中难掩激动神色，连忙吩咐道：“快把人带进来。”
侍从转身去通知，不一会儿，诸葛瑾派来的武士进入房间，看向丰神俊朗的诸葛亮，行礼道：“小人高铁，拜见二公子！”
诸葛亮深吸口气调整了情绪，问道：“你是大哥的人？”
“是！”
高铁毫不犹豫回答。
诸葛亮问道：“大哥人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高铁却没有回答，直接从衣袖中取出诸葛瑾的书信，递到了诸葛亮的面前，解释道：“一切的情况，都在书信中，请二公子过目。”
诸葛亮脸上洋溢着欢喜和期待的神情，接过书信迅速的浏览。只是越往下看，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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