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脚踏实地。
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纯粹且带着某种威严审视意味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
杜若晴站稳身形,抬眼望去,饶是她心性清冷,眼底也不由闪过一丝异色。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山林险地,而是一片广袤无垠、光怪陆离的奇异空间。
天穹并非蓝天白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般的淡金色,无数细碎的光屑如同星尘缓缓飘落,带来光明却无实体温度。
大地也非泥土岩石,而是由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坚硬无比的乳白色石质构成,表面流淌着淡金色的脉络,仿佛大地的血管,隐隐与上方天穹的光屑呼应。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片空间中错落分布着无数面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镜子”。
有的高达数十丈,宛如巨大的门户,镜面平滑如水,倒映着扭曲的淡金色天光与远处的景象;有的仅有巴掌大小,悬浮在半空,镜面斑驳,仿佛记录了无尽岁月;还有的嵌在地面、岩壁,甚至倒悬于“天空”之上。这些镜子并非凡物,它们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波动,彼此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构成了这片秘境独特的“法则”基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又似金属的气息,那是浓郁到极致的古老灵气与某种未知存在留下的“道韵”混合的味道。
灵识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无法像在外界那样肆意延伸,视线也被那些无处不在的、扭曲光线的镜子所干扰,难以极目远眺。
这里便是赵家祖地秘境——镜玄界。
据传是赵家开族先祖以无上神通,结合一件太古秘宝的残片,开辟出的一处独立空间,作为传承与试炼之地。秘境的核心,便是这些蕴含着不同法则碎片与考验的“境域之镜”。
杜若晴能清晰地感受到,识海中的天地镜镜灵,在进入此地的瞬间,便轻微地颤动起来,仿佛游子归乡,又似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吸引与呼唤。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这片秘境的最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也更加沉寂的“镜”之核心,那或许便是赵本玄口中“祖地意志”的具现,也是此次试炼的关键。
镜玄界并非安全祥和之地。
根据赵乾提供的有限信息以及镜灵本能的警示,此地大致可分为几个区域:
外围“镜林区”:即杜若晴目前所处,镜面相对较小,分布较为规律,其中蕴含的考验多为基础的心性磨砺、灵力适应性测试或简单的战斗幻境。是大多数进入者初期探索和适应的地方。
中层“幻镜迷宫”:镜面更加巨大、复杂,相互倒映折射,形成极其复杂的空间迷宫,极易迷失方向。其中隐藏着更高级的传承线索,也盘踞着一些由秘境力量凝聚而成的、或由先祖封印在此的守护灵兽、诡异镜像生物,危险系数大增。
内层“法则镜域”:由少数几面巨大的核心境域之镜构成,每一面镜子都代表一种相对完整的法则碎片考验,或承载着赵家某位重要先祖的完整传承。通过考验,收获巨大,但失败也可能遭受重创甚至陨落。
核心“祖镜台”:传说中“祖地意志”沉眠或显化之地,也是决定试炼者最终能否获得祖地认可的关键。极少有人能抵达,关于那里的信息几乎空白。
此次赵家开启秘境,表面上是五年一度的常规试炼,为年轻一代提供机缘,选拔人才。
但实际上,在赵家内部权力暗流汹涌、天地镜意外认主、叶云舟这个变数出现的背景下,此次秘境开启被赋予了更多复杂的用意。
对族长赵本玄而言,首要目的是借秘境考验,判断杜若晴这个融合了天地镜的外姓女子,究竟是否真的得到了祖地意志的认可。
同时,他也想观察叶云舟这个神秘青年在秘境中的表现,评估其价值与风险。
其次,便是希望通过秘境试炼,缓和内部矛盾,让各脉子弟在竞争中寻找平衡,并借秘境本身的危险与规则,约束赵英衢等人的过激行为。
对赵乾来说,秘境是杜若晴证明自己、站稳脚跟的绝佳机会,也是他这一系争取更多话语权的战场。他需要杜若晴成功。
对赵英衢而言,秘境则成了他铲除异己、挽回颜面的血腥猎场。他已下定决心,要让杜若晴和叶云舟永远留在这里。
对其他进入者,无论是赵家子弟还是外客,这里则是机缘与风险并存的探险之地。
镜缘古洞外,漩涡入口在最后一人进入后,缓缓平复,重新化为光滑的镜面岩壁,只是其中多了二十余个细微的光点,代表着进入者的护身玉符信号。
族长赵本玄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恢复平静的入口,脸上看不出喜怒。
“叶云舟……”
赵本玄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昨日演武,此子以灵粹境后期逆伐超脱,展现出的功法、心性、乃至那神秘的阳极之力,都让他印象深刻,也深感忌惮。
他来自何处?
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
进入赵家是巧合还是有意?
允许他进入秘境,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风险投资。若此子真是可造之材,或能借此机会观察甚至拉拢;若其心怀叵测,在秘境中除掉,也比在外面更干净。
“杜若晴……”
想到这个身世复杂、与天地镜命运相连的少女,赵本玄的心情更加复杂。
赵清玥的女儿,那个曾经惊才绝艳、却最终走向悲剧的侄女。
杜若晴身上有着她母亲的影子,却更加冰冷、更加决绝,也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天地镜的认主,究竟是福是祸?
她能否通过祖地意志的考验?
若通过了,赵家该如何对待这个流淌着赵家血脉却又背负着“罪人之后”名号的少女,若通不过,又该如何处理她体内的镜灵?
更重要的是,赵英衢绝不会善罢甘休。
秘境之内,必起风波。
赵本玄既希望借秘境之险和祖地意志的公正来压制、解决部分矛盾,又担心局面彻底失控,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尤其是损失了叶云舟或杜若晴这样的“特殊存在”,可能会引发更大的连锁反应。
他抬头望向淡金色的天穹,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岩,看到了那片混沌的镜玄界。
“镜能照影,亦能乱真。是福是祸,是缘是劫,皆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赵本玄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期望。
“希望你们……莫要让老夫失望,也别让赵家,再添新伤。”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镜缘古洞,将那片神秘而危险的秘境,留给了踏入其中的年轻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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