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野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一个月，盛兴国的肉酱、豆豉酱生意做的格外好。
每天限量三十罐，除了前两天没卖完，之后一去黑市早早就被抢购一空。
盛海、盛淮的发饰生意也很好，有了盛夏这个活招牌，每天到处去逛逛，有胆大又爱美的姑娘会主动打听她在哪里买的发箍、发卡、头绳。
盛夏每次都指着黑市的方向，却不作答。
姑娘们都是一副‘我懂我懂’地模样，没过几天，大街小巷就流行起了布艺发饰。
而盛夏和制衣厂的合约，早就在布艺发饰流行起来之前便签好了。
盛夏每隔几天就会去朱大嫂那里一趟，等朱大嫂看到制衣厂女职工头上别着的发卡，辫子上绑着的发圈，看着那是无比眼熟。
等盛夏再登门的时候，朱大嫂询问她碎布做的手工，是不是就是那些发饰。
盛夏每次来都等着朱大嫂问，幸好她早就签了合同，也不怕这生意以后做不下去。
反正就算制衣厂也要做这门生意，碎布是一定会供给她家。
盛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款式的发饰，送给朱大嫂，坦然承认。
朱大嫂哭笑不得，她还以为这小丫头至少还能骗骗她，没成想人家从来就没想过避讳。
朱大嫂故作生气，“你就不怕我以后不给你拿好布啊？你说说你，我一毛钱卖你一斤，你这发卡最便宜的一个还要一毛，我可亏大了！”
盛夏无辜极了，“那当初您也没问我干啥不是？嫂子你想想，这都是手工做出来的，成品又漂亮又精致，那些碎布头子也算废物利用了，总比当抹布强，你还给它们找了个好归宿呢，对不？”
朱大嫂被盛夏哄得都快把她当亲闺女了，哪能真生气？
但她也有为难的地方，一毛钱一斤厂里的好碎布划拉划拉根本卖不了几个钱，给厂里职工当福利一人一分钱都不够分的。
她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自己倒贴钱做了几锅白面馒头给职工们加餐。
她也想过和老朱提一下碎布涨价的问题，她家老朱反而比她看得开，说是既然之前谈好合同了，就得有诚信。反正这合同只签一年，一年过后厂里再研究也做点发饰出来。
朱大嫂其实就怕老朱生气，听他这么一说，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为难之处没有和盛夏说，盛夏见朱大嫂有口难言地模样早就明白了，“嫂子，你之后也不用挑拣了，好的不好的就一起划拉给我吧。另外，你统计一下厂里的员工，就当给大家伙儿发福利，我这边送你们厂里一批发饰，一人分一个。女同志可以自己戴，男同志家里也有女同志，能送人。”
这都九月份了，暖和的天气没多少日子，盛夏收那些老旧一点的花色自然也有用途。
但在朱大嫂听来，就是这姑娘可太善解人意了！
反倒自己成了那个言而无信的。
人家夏夏可没给她送吃食，不仅是点心、肉酱，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菜也会送来。
朱大嫂一张脸顿时臊得通红，“不行不行！给职工发福利可以，这钱我得自己出。另外碎布你也别担心，我尽量还是给你挑好的！夏夏，对不起了哈，嫂子这是自己没想通，难怪我家老朱总说我格局小。”
嗯，盛夏这张叭叭的小嘴，一招以进为退下来，非但没有被朱大嫂责难，反而让朱大嫂做了充分的自我检讨，甚至又给盛海、盛淮拉了一笔生意。
朱大嫂定了一批样式最好的发箍、发圈，要作为中秋礼物发给制衣厂职工。
盛夏还不能不收钱，不收钱就是打朱大嫂的脸，她觉得臊得慌。
盛夏美滋滋地接下这笔生意。
其实送也行，从她分成里扣钱，总不会让盛海、盛淮吃亏。
要知道无论什么年代，女人的钱是真好赚，大街小巷除了穷到揭不开锅的，哪个姑娘没有几个她家出品的发饰？
吃喝舍不得，用在打扮上那是真舍得。
至于老佛爷做出来的裙子、衣裳，盛夏目前还没有拿出来卖的打算。
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太过时髦。
家里现在靠着肉酱、碎布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盛夏每天也在做点心，就攒着一起，让江牧野再去和供销社谈价格。
五毛，一分都不能少。至于供销社加上盒子的成本，能涨价到多少钱就是那位主任自己的事儿了。
江牧野回来的时候盛夏也在院子里帮着做发饰，赶制衣厂定制的那批。
江牧野出现吓了盛家人一跳，胡子拉碴、满眼都是红血丝，身上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戾气。
盛夏倒是熟悉这样的江牧野，盛家其他人除了盛兴国可都没见过。
老佛爷想问什么，被九千岁拉走了。
盛海和盛淮想关心，也被盛夏用眼神制止。
盛家有个从胜利村带回来的洗澡桶，盛夏把江牧野送到他住的那间小屋里，随后又给她抬了一桶洗澡水过去。
江牧野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盛夏也没询问他出啥事了，弄好洗澡水后，试了一下温度，“先洗个澡吧，等会儿让二哥帮你把头发剃了。”
说完，盛夏就要走。
江牧野就在门口坐着，见盛夏马上要出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小师父，我报仇了。”
盛夏看向江牧野，“包括牛家和老盛家？”
江牧野抬眼打量着盛夏的表情，沉沉地点头，“对。”
他以为盛夏多少会有一点为盛老头、盛老太太难过，没想到盛夏眼睛都亮了几分，“都死了吗？”
额……
江牧野默了默，“牛大力死了，盛老头、盛老太太残了。我回去的时候在房顶上听到他们要来临安县找你们，当天晚上牛二力就死在追风嘴里，隔天又死一个。村里组织人去抓追风，我给大队长出了一笔钱，只要去的都有奖励，有几人杂碎就在里面……
除了盛老头和盛老太太，都死了。
死、无、全、尸！”
江牧野清澈的瞳仁此刻变得猩红，好像随时要吃人的野兽。
大仇得报，他应该高兴才是，盛夏见他这副模样，却好像没了家的小野狗……
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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