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炬扫过众少年:“幼麟军之名,关乎军纪与荣耀,岂容嬉闹?既成一军,便要明号令、知进退,从今日起,晨间演武、午后讲文,半点不得懈怠!”
他顿了顿,指向不远处新搭起的讲武堂匾额:“那里便是你们的课堂,军中宿将教你们弓马韬略,文吏先生授你们经史子集。马越,”他看向儿子,语气重若千钧,“将领取校尉由你任免,但有一条——只看能力,不论亲疏。我要的不是一群只会依赖父辈的纨绔,是能独当一面的血性儿郎。”
马越胸中气血翻涌,上前一步抱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父亲放心!儿定让幼麟军成为真正的劲旅!”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江东旧友,也掠过长安将门子弟,朗声道:“甘象善射,任射声校尉;马瓘通兵法,任参军;典满力大,任先锋……”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马翔身上,语气添了几分郑重:“马翔,特命你为中护军,掌军中调度,若有违令者,可先斩后奏。”
被点到名的少年们先是一怔,随即挺起胸膛,脸上的散漫被庄重取代。甘象攥紧了手中的弓,弓弦因力道微微震颤;马瓘理了理衣襟,将案上的兵书往身前挪了挪;典满咧开嘴笑了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显然对“先锋”一职颇为满意。
马翔上前一步,抱拳领命:“属下定不负所托!中护军一职,必当尽心竭力,绝不让任何违令之事坏了军纪!”
众少年听着自己被分到不同营队,肩负不同职责,心中那点兴奋渐渐沉淀为郑重。有江东来的孩子悄悄拽了拽同伴的衣袖,眼里不再是打闹的雀跃,而是带着点紧张的期待;长安将门之子们也收起了轻视,他们知道,这是证明自己不输父辈的机会,更是让“幼麟”二字真正发光的开始。
马超看着眼前这幕,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望着讲武堂外飘扬的军旗,墨色旗面上,那头鳞爪初露的幼麟在风中昂首,仿佛正一点点舒展羽翼。他知道,这群孩子正从散漫走向担当,就像当年的自己,在战火中褪去稚气。
讲武堂的风吹起马越的衣袍,他望着底下一张张既兴奋又忐忑的脸,忽然想起父亲说的话:“责任,才是让翅膀变硬的风。”
这一刻,少年们心中都清楚,从被分封的瞬间起,他们的人生,已经拐向了一条更陡峭,也更壮阔的路。而“幼麟军”这个名字,将像烙印一样刻在他们的骨血里,提醒着他们:纵是初醒的幼麟,亦要有朝一日,护得一方安宁的雄心。
夜色渐深,西凉大营的灯火却愈发明亮。马超看着帐内觥筹交错,众将脸上都带着酣畅的笑意,端起酒碗朗声笑道:“今日大家同心协力,幼麟军初成,当浮一大白!”
“干!”众人齐声响应,酒碗碰撞的脆响在帐内回荡。马越和马翔虽年纪尚轻,却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学着大人的模样举杯,呛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夜深时,帐内已是一片酣睡声。有的将领歪靠在案边,有的直接趴在桌旁,马越和马翔挤在一张行军榻上,睡得正香。马超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悄悄吩咐亲兵添好炭火,别让众人着了凉。
次日天刚蒙蒙亮,营外就传来了喧闹声。原来“幼麟军”招募的消息传开,西凉阵亡的遗孤子弟竟纷纷赶来,营门口排起了长队,个个都带着一股冲劲,吵着要报名。
“我要加入幼麟军!”
“我会骑马射箭,让我进去吧!”
“听说这里能学真本事,我什么苦都能吃!”
马越和马翔被这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帐外,见这阵仗都吓了一跳。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凑过来,挠着头问:“请问…报名要找哪位大人啊?里正叔父说跟着幼麟军能学能耐,以后保家卫国!”
马越愣了愣,转头看向马翔,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哪懂怎么招人?正手足无措时,徐晃含笑走了过来,就数他昨晚在宴上喝得最欢。
“傻站着干啥?”徐晃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道,“学着点!招兵得先看身板,再问来历,最后试试底子如何。来,我教你们怎么登记。”
马越和马翔赶紧凑过去,一个拿笔,一个捧册,学得有模有样。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赶紧请教徐晃:“徐叔,这个少年说会耍枪,咱们要不要当场试试?”“徐叔,他说之前跟着亲戚学打铁,收不收啊?”
徐晃耐心地一一解答:“有手艺是好事,只要心术正、肯出力,都能收。至于本事,进来再教也不迟——咱们幼麟军,就喜欢带璞玉!”
另一边,马超看着营内热火朝天的景象,正和几位将领商议:“这些孩子大多是璞玉,得找些细心的将官带带。”
“将军放心,我带一队!”庞德站出来,拍着胸脯道,“保证把他们教得像模像样!”
不远处,马越正拿着名册,认真地问一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会些什么?”马翔则在一旁帮忙记录,时不时抬头看向张校尉,见对方点头便松口气,要是摇头就赶紧划掉重问。阳光洒在两个少年认真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气,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营内,将领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道:“这俩孩子,倒真有几分模样了。”
马超望着那片忙碌的身影,端起茶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幼麟军,真的要长大了。
大营里早没了先前的清净,到处都是跑动的身影。少年们扛着被褥往临时搭起的营房走,负责登记的兵卒扯着嗓子核对名册,伙夫营的炊烟顺着帐帘缝往外钻,混着铁器碰撞的叮当声、报数声、笑闹声,搅成一团热热闹闹的乱麻。
马超站在帐外,正指挥着亲兵给新来的孩子们分领衣物,见徐庶和鲁肃掀帘进来,忙迎上去:“元直、子敬可算来了!这边人手实在周转不开,这些孩子大多是第一次离家,得一个个安顿妥帖了才放心。”
徐庶捋着袖口笑道:“孟起放心,我带了几个熟手来,登记造册、分派住处这些事,交给我们便是。”鲁肃也点头应和,转身就领着人去核对名单,笔尖在竹简上沙沙游走,很快就理出了头绪。
众人手脚麻利,直忙到日头西斜,天幕染上墨蓝,大营才渐渐静下来。那些机灵的孩子们已按年纪分好了队,统一取了新的番号,住处也一一安排妥当,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马超正望着帐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出神,就见马越和马翔互相搭着肩进来,俩人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军衫都湿透了。
“怎么样?”马超转过身,嘴角噙着笑,“如今知道当个将军的滋味了吧?可不是光喊喊口号那么容易。”
马翔正想回话,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他脸一红,挠着后脑勺直嚷嚷:“饿!快饿死了!”马越也跟着点头,喉结上下滚动,显然也熬不住了。
马超被逗笑了,扬声喊来亲兵:“快把备好的饭菜端来,给这俩小子填填肚子。”不多时,几碗热气腾腾的糙米饭、一碟酱肉、一大盆菜汤就摆上了案几。马越和马翔也顾不上烫,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活像两只偷食的小松鼠。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马超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满是暖意,又问,“你们那帮兄弟都安顿好了?饭食也给他们送过去了?”
马翔嘴里塞满了饭,含混不清地应着:“送了送了……都吃上了……”马越也跟着点头,咽下嘴里的饭,抹了把嘴笑道:“都安排妥当了,方才清点过,一个不差。”
马超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才像样。管着一摊子事,就得有始有终,既要让兄弟们吃饱穿暖,更得让大家心里踏实。”
马越和马翔对视一眼,用力点头,又埋下头扒饭——经过这一天的忙碌,碗里的饭菜似乎比往常香了十倍不止。帐外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掀动了案上的烛火,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帐壁上轻轻摇晃,倒有了几分难得的安稳。
马翔带着一身疲惫退下后,帐中只剩下父子二人,气氛陡然沉静下来。
马越望着父亲凝重的侧脸,心里打了个突,低声问道:爹,您特意留下我,是有要紧事?
马超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儿子身上,那眼神里有期许,有沉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抬手,粗糙的掌心轻轻抚过马越的头顶,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却意外地温和。
越儿,你可知为何爹要费这般力气,把这些半大的孩子聚到一处,组建幼麟军?马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讲武堂里那些将领的二代,西凉地面上有些筋骨的少年,爹一个个筛过,拢到你跟前,你当这只是让你练练手?
马越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以为,父亲是想让他学着带兵,没曾想这里头还有更深的缘故。
朝堂人心叵测。马超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沧桑,爹能为你挡得住明枪,却挡不住背地里的暗箭,因为手里光有刀枪不行,还得有能跟你站在一处、信得过的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马越的胸口:这些孩子,往后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他们跟你一起在讲武堂熬过来,一起在营地里滚过泥,往后谁想动你,先得过他们这关。爹给你铺的这条路,不是让你走得有多顺,是让你摔了跟头,能有人扶你起来,替你挡挡明枪暗箭。
马越的眼眶忽然热了,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被马超按住了肩膀。
爹许你世子之位,不是让你占个名头。马超的目光像两簇火,烧得马越心头滚烫,是要你扛得起这份担子。这些孩子,你得带好他们,将来你站在人前,身后是他们,这才是你真正的底气,比爹给你的世子之位还管用。
马越似懂非懂,看着父亲,却也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此刻,父子间再无隔阂,马超笑着说道:“去吧,这不用你现在就懂。先下去休息吧,日后你自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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