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轻轻跳跃，映照着林词安疲惫却毫无睡意的侧脸。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守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泛起朦胧的灰白。
榻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眸子初时还带着刚醒的迷蒙，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林词安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呼吸都屏住了，几乎是惶恐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褚子玉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了床畔守着他的人身上。
看到林词安苍白憔悴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那紧张到几乎僵硬的神情，他沉默了片刻。
没有预想中的恨意，也没有恐惧疏离。
褚子玉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
林词安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却又怕惹他厌烦，手僵在半空。
然而，褚子玉却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伸出的手臂上，借力缓缓坐起身。
林词安瞳孔微震，几乎不敢相信。
“……林词安。”
褚子玉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平静温和，“你一直守在这里？”
这声久违的、不带刺的“林词安”，让林词安喉头一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干涩道。
“……嗯。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他脸上逡巡，生怕漏掉一丝不适。
褚子玉微微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曾经是蛊核盘踞之处，如今只剩下一片轻松和平静。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感慨。
然后，他抬眼看向林词安，目光落在他依旧缠着纱布的手掌上（那是取血和画符文时留下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的手……”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纱布边缘，动作很轻。
林词安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藏到身后，低声道：“无碍，小伤。”
褚子玉却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责备，却又软软的：“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他顿了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以前……是我糊涂，很多事看不明白，也让你……受累了。”
他没有明说原谅，也没有提起过往具体的伤害。
但这句近乎道歉和认可他付出的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林词安心底筑起的冰墙。
巨大的酸涩和汹涌的爱意几乎将林词安淹没。
他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不……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混账，是我对不起你，子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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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无伦次，想要忏悔，想要保证，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说不下去。
褚子玉看着他这副模样，伸出手，轻轻覆在林词安放在膝上的那只手背上（没有受伤的那只）。
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林词安全身一颤，反手紧紧握住，力道大得几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都过去了。”
褚子玉轻声说，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以后……我们都向前看，好吗？”
林词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一把抱住了褚子玉，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褚子玉肩头的衣衫。
褚子玉被他抱得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
迟疑了一下，终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颤抖的脊背，一下一下，生涩却温柔地拍抚着。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林词安压抑的啜泣声，以及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
许久，林词安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却依旧不肯松开手，只是将脸深深埋在褚子玉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确认。
“真的……可以过去了吗？你真的……愿意……”
褚子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推了推他。
林词安身体一僵，几乎是惶恐地松开些许，看向他。
只见褚子玉微微侧头，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愈发明亮的天空。
他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林词安心上：
“林词安，你看，天亮了。”
林词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过去的，就让它留在昨夜吧。”
“未来的路……或许还长，或许仍有风雨。”
他顿了顿，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只是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我们一起……走走看？”
“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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