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走了褚雨薇，乔木木心情舒畅，因为拍哭戏而压抑的心情荡然无存。
路小雨却是皱起了眉头，抱着平时舍不得买的一杯五十块钱的网红奶茶也不觉得开心：“乔木木，刚才当着外人的面，我当然是帮亲不帮理。现在这儿没外人，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虽然乔木木还将她当朋友，路小雨却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平等相处，乔木木现在是付她工资的老板，哪怕她要直言不讳，也得好声好气的劝着。
乔木木用彩色的荧光笔将叶红豆的台词划下一道横线，将她觉得有疑问的地方圈了出来，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你说呗……我听着呢。”
路小雨那句帮亲不帮理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闺蜜。
乔木木侧过头看她，眼睛里的笑意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又甜又软，好看到逆天。路小雨捧着胸口，心里叹了句：要命！难怪林靖这么没节操的宠着她，长得好看的人确实可以胡作非为。
不过……
“你得罪褚雨薇也就罢了，反正她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但你能不能对林导客气一点？你现在把他得罪狠了，拍完这部电影，还要不要拍下一部？他是老板他是老板他是老板啊！”路小雨唯恐她认不清现状，连续将重点说了三遍。
在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得了势就要张狂的人，虽然她知道乔木木不是那样眼皮子浅的人，但还是怕她被鬼迷了心窍。
乔木木轻笑出声。
她又想起了从前，她和褚雨薇成为好朋友的时候，褚雨薇总是会站在“正义”的一方，有时候她和别人争论起来，褚雨薇甚至会当众大声呵斥她。
那时她将褚雨薇当成最好的朋友，哪怕被当众呵斥了，也没觉得多委屈，反倒因为害怕褚雨薇生气，才强行收敛自己的脾气。
以至于圈子里后来渐渐就传出了名声，大魔头叶夕然只有褚雨薇才能制服得了，刚开始她还挺喜欢这个说法的，因为这样听上去，叶夕然和褚雨薇显得更要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实在是愚蠢到了极致。
她用自己的愚蠢，衬托出了褚雨薇的优雅。
帮亲不帮理，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人人都恨不得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人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
“你这样笑起来看着好傻！”路小雨被她黏黏腻腻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隔着羽绒服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乔木木肯定地点点头，跟她保证：“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对他好点的。”
“什么叫看在我的份上，麻烦你看在钱的份上好吗？”乔木木知道路小雨都是为她考虑，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圈子里的风气就这样，一个新人如果总是唯唯诺诺，看着很好欺负，别人难免不把你当回事。
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借着隔三差五跟林靖唱反调的机会，让别人知道她脾气不好，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
乔木木就是吃准了林靖的脾气，只要她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好了，别的事情上，她想怎么做林靖都不会管。
林靖这边也的确不想管，对他来说，一个演员能把戏拍好，他就已经十分满意，至于这个演员本身是个什么性格，他根本不在乎。
褚雨薇刚走，张恒就给他打电话告状，将乔木木怎么得罪褚雨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林靖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被逗笑了。
张恒打完电话更加郁闷了。
本来以为乔木木是个好说话的，因为林导性格很古怪，别人不敢惹，可乔木木却很敢惹，而且一天要跟林导吵好几回，不把林导气得黑脸不罢休。
所以有时候，如果大家做错了什么事，都不敢让林导知道，在林导知道前，跟乔木木说一声，求乔木木替她们遮掩过去。
比如今天上午，打印剧本的助理将版本弄错了，弄了旧的版本过来。张恒因为手忙脚乱忘了检查剧本，就张罗着开拍，结果剧本送到乔木木手里的时候，被她给发现了问题。
张恒见了吓得擦一把冷汗，还好林靖不在，如果是林靖在，他不会骂那个出错的小助理，只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臭骂一顿。
但是感激归感激，乔木木这样得罪褚雨薇，他还是心里没底的。
因为褚雨薇原本就是《相思赋》的女主，后来林靖中途换了乔木木，大家都觉得林靖这事儿做得挺过分的，虽然乔木木确实比褚雨薇更贴近这个角色。
然而这个圈子里，也就林靖这么个奇葩不顾规矩来，到了其他地方，都是要讲究排资论辈的。铁打的剧组流水的兵，他们今天跟林靖混，明天不知道去跟谁混。
褚雨薇已经红了这么多年，人脉广，关系深，在哪里都能说得上话。
今天乔木木把褚雨薇给气走了，他们没能帮褚雨薇说句话，褚雨薇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如果林靖知道后，把乔木木教训一通，他就可以打个电话给褚雨薇，向她卖个好。
只可惜，林靖不跟他一个想法。
林靖是在酒店的泳池边遇到的乔木木，她穿着泳衣，裹着浴巾在泳池边一脸挣扎。
林靖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怎么站在这里？”
乔木木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主动过来搭讪，平时他们就算在健身房偶遇，也会装作看不见对方。除了工作外，他们简直毫无交集。但是人家主动开口问了，她也不好装作没听见。
“我怕冷，先做好心理准备。”
林靖凝视着她：“你怎么会怕冷？”她年纪这么小，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年纪大了，自然怕冷。”乔木木看他一眼，仿佛在看白痴。
林靖被她鄙视惯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对于她形容自己年纪大了这一点，有些瞠目结舌。
“你拍动作戏连替身都不用，吊威亚也不怕，居然会怕冷？
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你怕的。”
乔木木下意识想要怼他，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路小雨白天的叮嘱，说了句：“我还是比较怕你的。”
林靖被她逗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心里其实在骂我。”
虽然他拍戏的时候脾气很狗，但他这人有时候还挺大方的，一点也没有那种小家子气，这当然跟他的出身有关系，他父母都是圈子里很有声望的人。
大概因为他今天看起来比较可爱，乔木木主动邀请他一起游泳：“我们来比赛五十米自由泳？”
林靖欣然应许：“好啊！”
比赛当然是林靖输了，乔木木知道林靖是故意输给她的，像在故意讨好她。
林靖说：“你游得很好，从小练过？”
“是啊，被迫学的。那时候我才七岁，我爸说，如果我一个星期学不会就要大晚上开车把我扔到海里去。”
“你爸爸很严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眼神里却带着讽刺。
他们之间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在的谈话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车里，林靖觉得很奇怪，他跟乔木木之间好像能心意相通，没有半点隔膜。只要看到她，他就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推心置腹的全告诉她。
“你应该感激你的爸爸，他是为你好才这么严格。”
乔木木只问他：“林导，如果你将来有一个女儿，你是希望给她很多的爱，将她养成一个白痴，还是将她当成一个傀儡，希望她按照你期许的方向去成长？”
林靖看了她很久，带着些许怜悯，他说：“如果将来我有女儿，而且她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我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她永远也不会成为白痴。因为学习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她应该自己去探索一条适合她生存的路线，不需要按照我的想法来生活。”
乔木木被他这一番话感动得眼泪都崩了。如果他将来有女儿，他的女儿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林靖很后悔答应陪她游泳，让她想起了那些伤心的往事，于是扯开话题。“听说你今天气走了褚雨薇？”
乔木木瞪他：“你心疼了？”
她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几分生气，林靖心念一动，忽然很想亲她。
乔木木见他脸色一红，又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刚才对他生起的那几分好感，又因为褚雨薇而败坏下去，笑着说：“她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不在，她看不成笑话，我只好让她成为了笑话。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那你自己去跟她道歉，就说你没能管好手底下的人，横竖我是不会去向她道歉的。”
林靖听她这么说，才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说：“我没觉得你做得不对。”
但是乔木木冷得发颤，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又钻到水里去游了一圈，林靖愣愣地跟在她身后一起游，又一起停下来。
因为他不确定乔木木刚才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解释，又重复了一遍：“我没觉得你不对。”
乔木木摘下护目镜，笑着说：“既然没觉得我不对，那就是觉得我对？难道你是想谢我？”
上次教罗欣演戏，林靖为了向她表示感谢，允许她吃了一碗牛肉面，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碗，但她当时真是满足得热泪盈眶。
碳水化合物永远能让人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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