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
张健坐起身，诧异地望向七七：
“什么话？”
七七直视着张健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创办了驾校。”
她的语气里溢出一缕复杂的叹息。
……
“刚开驾校那几年，隔三差五就有事故发生。不是教练车翻进沟里，就是和公交车迎面相撞。一听到这类的消息，我整个人感觉特别不好，心惊胆战的，”
七七往后捋了捋头发，接着说道：
“记得有个姓李的学员，名字记不清了。
那天天特别热，他满头大汗的闯进办公室，说看到一篇报道，
在咱们常练车的路段，一辆工程车转弯时侧翻，
正好压在了一辆正在训练的教练车上，车上的五个人当场就没了。
报道上具体没提是哪家驾校，所以就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七七边说边掀开被子下床，从凉壶里倒了杯凉白开，仰头一饮而尽，
……
“那会儿我担心再聊下去大家心里会犯怵，就赶紧岔开了话头。”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健面露惊讶的问道。
“我当时就叮嘱办公室几个业务员，让他们把嘴闭紧，别给教练们添心理负担。”
张健闻言，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那时候申办驾校门槛低，提交的手续好多都是假的，没人查，当时整个行业处于非常混乱的状态。”
七七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了张健，
张健接过杯子，忽然盯着水面出神：
“还记得周广庆吗？”
“记得。”
“他那辆车手刹早有毛病，一直拖着没报修。
有次在训练半坡起步的时候，忽然失控溜车了，
车上的学员们当时吓得乱作一团，事后他们联名把这事情反映给了我。
我找周广庆了解情况，他居然说我小题大做，不就溜个车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
张健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杯沿，继续说道：
“我一看，就这德行我还能留你吗？当场我就下了辞退通知。开玩笑，万一出人命，倾家荡产都不够我赔的！”
……
“我忽然想起个人来。”
七七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双手枕在脑后，
“龙腾驾校的校长王敬民，你知道不？”
“听过，那驾校不是早倒闭了吗？”
“可不就是倒闭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这人怎么了？”
“有次我找他帮忙办点事，他说办事的人带学员去海青考试了，明天才能办。我寻思不着急，等就等呗。”
“嗯，后来呢？”
“后来，第二天下午王敬民打电话说，事办不成了——人没了。
我追问才知道，那人带着四个学员考完试连夜往回赶，
进市区时在西部欢乐园门口撞上卡车，当场人就没了。天呐，当时没把我吓死。”
七七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夸张地讲，到现在想起这事我心脏都突突直跳。”
“那几年各个驾校疯了似的往海青送学员考试，”
张健侧过头看着七七问道：
“我记得海青那边的驾校找过你，想谈合作来着，后来咋就再没消息了？”
“是找过，我还专门去考察了一下，可不知为啥，对这种跨省的事就是提不起劲儿来，风险太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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